抓緊布置陣器的司少湫,聽聞此言,驚詫不已將一枚玉牌丟偏了少許。
探險尋寶途中最擔心的事情發生,她沒想到是安大師出幺蛾子。
兩人相交四千多年,合作過不下三十次,遭遇生死考驗也有七八次之多,從血雨腥風走出來,算是能托付後背知根知底的老交情。
她挽著發髻的金釵上,鑲嵌著一顆珠子,散發出一閃一閃寶藍色光華。
下意識與徐、俞二人拉開距離。
用臨時陣法隔斷出來的空間不到五丈,無數風魄、山精瘋狂衝擊著土黃色旋霧,風聲呼嘯淒厲,三人身周的陣法防護被以極快速度削弱,岌岌可危。
俞風舞無視外麵黑壓壓的風魄,瞥一眼三丈外如臨大敵咬著嘴唇的陣師女子,淡然說道:“安大師原本是想將你帶出去,他沒料到我的劍氣能散發為無形劍霧,滲透在幽霧之中,將你保護起來,與他分隔開了,不是源長提醒,我還沒反應過來是負責指路的安大師搗鬼。”
左手隨意一揮,陣法外麵傳來一陣“噗噗噗”密集爆裂響聲。
無數風魄、山精被無形劍霧,以水銀泄地方式頃刻擊潰,狂風瞬間亂了。
以劍霧布陣,俞風舞也能信手拈來,不過難以持久。
太消耗法力和劍氣,她習慣以攻代守。
司少湫手中出現一顆赤紅珠子,她已放棄對外麵臨時陣法的控製。
生死關頭,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應對近在咫尺的殺機危險,分辨道:“我到現在都不知安大師為甚要如此做?如果我與安小異有過私底下的協議,以我陣師的本事,先前便能趁亂離開,不會將自己陷入被動之中。”
她經曆過無數凶險,曾經被同門坑害得差點萬劫不複。
不到最後關頭,不會放棄任何補救機會。
修行不易,最難防的還是人心。
俞風舞冷笑一聲,明顯不信對方所言,道:“誰知道呢,安小異能不顧天道契約,設下陰險陷阱,沒有十足把握,沒有內應協助,他敢嗎?”
劍氣迸射,殺出一圈空缺。
更外麵幽霧退而不散,有山一般巨大黑影緩緩逼近。
她直接了當用“內應”二字刺激陣師女子。
司少湫看向沉默無語觀察外麵形勢的徐道士,突然叫道:“安大師,你在外麵布置出‘移星易宿’複合殺陣,耗時必定不短,我身上應該沒有你覬覦的寶物,俞仙子修劍,更沒有值得你惦記的物品,那麼大膽猜測,你是因為徐道友是金仙弟子身份,想從他身上獲取彥山道長留下的饋贈,或許能助你突破術士瓶頸,故而不惜孤注一擲?”
她知道短時間內消除不了誤會。
對麵兩人情同一體,皆是殺力極大出手見生死之輩。
她一介陣師,又被困在狹小空間共處,連轉圜餘地都沒有。
她唯有將矛盾往安小異身上轉移,一口道破外麵影影綽綽的陣法名稱,隻要安小異肯搭話,繼續栽贓陷害也罷,她便能尋到轉機。
數千年的闖蕩,她自有能生存下來的應變本事。
外麵除了風聲和嗚嗚怪叫,安大師像是離去了,根本沒有任何回應。
司少湫心頭焦急,繼續叫道:“姓安的,如果我與他們二位攜手,你布置的‘移星易宿’殺陣,恐怕不能一網打儘,隻要我們有一人逃脫,你和你所在的‘無差山’,將麵臨無休止麻煩,所以奉勸你懸崖勒馬,及時收手,你賠幾樣寶物,此事便做罷了。”
她一番話軟硬兼施,撇清自身乾係,也等若告訴被困一起的兩人,此時起內訌,便宜的隻會是外麵看戲的老賊,她還有極高的價值,能協助破除殺陣。
徐源長和俞風舞交換一個眼神,對陣師女子高看三分。
兩人留著司少湫,沒有第一時間動手,便是想多留一份助力。
徐源長是破陣師不假,水準還非常高,但是他探尋摸索的陣法不夠廣泛,花在上麵的時間有限,他精通的是木、水、火、土、幻、以及部分神道等陣法,還真不認識移星易宿殺陣。
在破陣師眼裡,大部分陣法有相通之處。
然而麵對複雜陌生大陣,需要時間。
對方處心積慮算計,發動之後,肯定不會給太多時間讓他從容破陣。
外麵終於傳來安大師嘿嘿笑聲:“少湫,是老夫算錯一步,沒能將你撈出來,你與他們攜手,也怪不得你,各安天命吧,老夫隻想尋求大道機緣,徹底擺脫牽扯掣肘,無差山從今往後與老夫無乾。”
話裡話外意思隱晦,將挑撥離間用得爐火純青。
他要告訴對方,司少湫與他是一夥的。
讓徐、俞二人與司少湫心生間隙,時刻擔心被出賣,相互防範。
徐源長哈哈大笑,爭鋒相對道:“安道友,你不是算錯了一步,你是從開始就錯了,徐某精通推衍算術,你謀算徐某之時,也墮入了徐某消劫的算計之中,天發殺機,你不過是天道一枚小小棋子,而不自知,你如何贏我?”
他同時傳音司少湫:“司道友,你被安大師算計了,當初在琉璃城茶舍外偶遇,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安大師的臨時起意?”
他接觸過卦算,還當過數十年算命道士,不精通推衍,但他了解人性。
用些似是而非的玄奧言語,反證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幾乎能做到八九不離十。
他已經能肯定,司少湫是被安大師當棋子在利用,他必須要將陣師女子爭取到一條船上,不能在等會稍有轉機之時,離心離德,讓安小異撿了便宜。
他能隱約聯係到福地,卻也不能隨意穿梭逃離。
殺陣困擾之下,萬一穿梭失敗,反而損失了最後的退路。
司少湫眼眸一黯,埋藏得好深,一個老狐狸一個小狐狸之間的術士之爭,牽扯連累她遭受無妄之災,傳音回道:“確實如你所言,因為另外一名同伴不能赴約,安小異提議到街上走走,他還開玩笑說,或許能遇到有緣人,哪知……”
聲音一頓,急速傳音:“八星宿歸位,他快要發起殺陣攻擊了。”
幽風昏暗,巨影四麵八方合圍。
上空有點點星辰閃爍亮起,空中壓力陡增。
徐源長飛快傳音道:“安老怪不會放過你,即便你是他同夥,他選擇對你痛下殺手,為了消除後患,也不可能讓你逃出去,徐某相信你是被他利用,咱們現在應當同舟共濟,放棄猜忌,你自己考慮吧。”
“沒時間考慮,我先布置防禦陣法,暫時對抗一陣。”
司少湫頗為無奈,她已經信不過自稱精通術算的徐道士,但她沒有更好的抉擇,收起手中赤色珠子,雙手連拋,一顆顆陣器拋向被劍氣清空出來的空地。
空中傳來安大師縹緲聲音:“徐道友,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交出一份彥山道長的饋贈,要麼與老夫進行一場術士之爭,否則殺陣一起,你們三人絕無生機。”
他想將陣法威力醞釀到最大。
既然邁出這一步,便沒有回頭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