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是誰,仗著陛下寵信就能肆意妄為了嗎?”
“本官一向清正廉明,從未貪汙受賄,你豈敢信口開河汙蔑本官?”
蘇澤掏了掏耳朵,一臉訝異道:“你該不會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吧?”
“你以為那些賬本和證據是誰給你的?”
蘇澤都想不明白這劉觀為何要跳出來,本來他沒找到證據,想著讓姓劉的先背個黑鍋算了。
劉觀作為禦史頭子,知法犯法,帶頭收受賄賂,永樂朝的貪腐之風盛行,這孫子得背一半鍋。
這次姓劉的彈劾了那麼多官員,遲早會受到反噬的。
現在沒什麼,等到時候姓劉的式微,那可就是牆倒眾人推了。
這孫子該不會以為他立大功了吧?
此話一出,劉觀臉色一變,神色陰晴不定。
之前他倒是沒多想,隻當是皇太孫送給他的,合著那些證據和賬本都是蘇澤找出來的?
蘇澤從什麼地方弄來如此詳細的賬本和證據的?
劉觀一旁的蹇義微微有些訝異,他之前就有些疑惑,沒想到這些手筆都是出自蘇澤之手。
蹇義皺著眉頭,結合蘇澤的一番話,開始複盤早朝時發生的事情。
蘇澤先是借皇太孫的手,將那些貪汙受賄的證據送給劉觀,劉觀拿到手之後,因為是皇太孫的關係自然不敢怠慢。
於是就有了早朝時,劉觀拿出證據彈劾的那一幕。
此舉讓劉觀背了一個大黑鍋,表麵上是立了功,可實際上皇太孫知情也就是陛下知情,功勞還是蘇澤的。
劉觀除了得罪了不少人,其他什麼都沒得到,連陛下的口頭褒獎都沒有,怪不得先前在朝堂上陛下並沒有賞賜劉觀。
按理說一口氣檢查出來這麼多貪官汙吏,理應重賞才是,就算連升官也不算意外,結果陛下並沒有任何表示,這是不合理的。
然後,蘇澤又自發檢舉那些曾經收過他銀子的官員,陛下也隻是象征性的責罰。
蘇澤實質上並沒有損失什麼,隻是被打了不痛不癢的三十大板,和收取賄賂的待遇天壤地彆。
此舉算是給其他有心想要檢舉的人打了個樣,立了個典範,檢舉有功,功過可相抵。
而那些想要收受賄賂的人可就得人人自危了,收受賄賂的成本一下子加大了不少,因為你得小心給你送銀子的人隨時會背刺你。
有了蘇澤今日這麼一鬨騰,日後收受賄賂之前都得在心中衡量一番,為了點銀子把自己搭進去值不值得。
再對比一下今日下獄的一百餘官員的下場,蹇義幾乎可以預見,日後官場上的貪腐之風必定會減少不少。
而這一切皆是出自蘇澤的手筆,招數雖然有些損,可蹇義覺得效果還是挺不錯的。
蹇義深深的看了一眼蘇澤,此子心機竟然如此深沉。
蘇澤倒是沒注意蹇義的目光,而是笑嗬嗬的拱了拱手朝著駐足在宮門口的那些官員說道:
“諸位,證據雖然是蘇某給劉觀的,可蘇某沒讓劉觀彈劾,都是劉觀自己立功心切,才會不顧同僚情誼,將那些同僚給彈劾了。”
“這劉觀就是小人一個,大家同朝為官這麼多年,抬頭不見低頭見,結果這小人為了立功,轉頭就把大家夥給賣了,簡直不是個東西!”
“證據我是早上派人送給劉觀的,劉觀都沒去查一下具體情況,轉頭為了在陛下麵前表現,趁著早朝就把那些同僚給彈劾了,諸位說說,這樣的人值得諸位信任嗎?”
“說真的,一想到那些同僚因為劉觀這個小人遭受牢獄之災,蘇某就心痛的無法呼吸!”
“這樣,你們手裡誰有劉觀貪腐的證據,私下裡送給蘇某,蘇某去陛下麵前彈劾,就當是為民除害了!”
劉觀氣的險些一口老血噴出來,怒目而視,惡狠狠的盯著蘇澤,怒罵道:“蘇澤,你少在這裡裝好人,我彈劾同僚就是小人,那你呢!”
“你不也彈劾了那些同僚嗎,結果那些同僚因為收了你的銀子糟了牢獄之災,你因為陛下的寵信什麼事都沒有,你又比我清高到哪裡去?”
蘇澤嗬嗬一笑,雙手一攤,笑嗬嗬的說道:“你這話可真有意思,證據我早就有了,可我顧及同僚之情,一直沒彈劾啊!”
“反倒是你,證據是早上拿到的,同僚早朝還沒結束就被你給送進去了,你不是小人是什麼!”
“至於你說我也彈劾了同僚,那不一樣,我是有苦衷的,那些同僚敲詐勒索我,我當時惹不起他們,隻能委曲求全給他們塞銀子。”
“咋了,他們欺負我,我還不能報複回去了?”
“我就是這麼小心眼,拚了命也要把欺負過我拉下水,你咬我啊?”
還彆說,蘇澤這話雖然有點強詞奪理,可還真有幾分道理。
他彈劾那些人是因為之前他在外地為官的時候,麵對上官索賄不得已而為之,今日幡然醒悟冒著下獄的風險也要報複回去,那是私仇。
畢竟蘇澤也不可能知道陛下要如何處罰他,是奔著魚死網破去的,若不是陛下偏袒,恐怕蘇澤也要遭受牢獄之災了。
蘇澤他是有證據,甚至很早之前就有了證據,可他一直沒彈劾,反而是你劉觀,剛拿到證據,轉頭就迫不及待的向陛下邀功去了。
要說邀寵君王,恐怕是你劉觀更甚吧?
圍觀的人群紛紛將視線投向了劉觀,有幾個曾經被劉觀索賄的官員心中已經在尋思要不要私底下將證據送給蘇澤了。
蘇澤這樣的人不可怕,隻要你不惹他,他也不會無緣無故找你麻煩。
怕的就是劉觀這樣的陰險小人,轉頭就把你給賣了邀功去了。
察覺到眾人的視線,劉觀麵紅耳赤,有心想為自己開解一番。
他想說他也有苦衷,那些東西不是你蘇澤送來的,而是皇太孫送來的,他以為是陛下的授意,所以根本不敢拖延。
若是那些證據是蘇澤送來的,他絕對不會那麼著急冒著得罪人的風險跳出來的。
眼見其他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劉觀剛想要開口,結果蘇澤幽幽的說道:“劉大人,你該不會也有什麼苦衷吧,難不成你要說你彈劾同僚不是為了立功,而是陛下授意的?”
蹇義是知道內情的,畢竟劉觀之前自作聰明和他說過了此事,證據是太子和太孫送去的。
此時蹇義已經明白了,一切都是蘇澤的計,劉觀已經入甕了。
怪不得蘇澤一直在這兒等著,他不會就是專門在這兒等劉觀吧?
蹇義又深深的看了蘇澤一言,內心居然對蘇澤這麼個年輕人升起了一股惶恐之感。
此子當真是可怕,心機深沉,一環扣一環,把劉觀吃的死死的。
蹇義側目望向劉觀,此時他竟然莫名的有些心疼劉觀。
蘇謹言就是奔著你這個帶頭貪腐的禦史頭子去的,就算沒有證據都要讓你身敗名裂。
劉觀敢說那些證據是太子和太孫送去的嗎?
說了不一定有用,反而會惡了太子和太孫。
可不說,劉觀你這次可就真完了。
劉觀臉色陰晴不定,他敢說嗎?
不敢!
說了那就是惡了太子和太孫,他沒什麼好下場。
可不說.......
劉觀抬頭掃視了一圈周圍虎視眈眈的人群,他這些年可得罪了不少人,難免不會有人落井下石。
可被人落井下石也比得罪了太子和太孫要好上不少。
劉觀也是聰明人,很快便權衡好了利弊,兩害取其輕,不能說,打死都不能說!
可不說,他心中憋的慌,本以為今日是他立大功,升官發財的機會,沒想到一切都是蘇澤的算計。
最可恨的是那蘇澤還一臉戲謔的看著他。
“噗.......”
劉觀一口老血噴了出來,雙眼一黑,一頭栽倒了在了地上。
站在他身旁的蹇義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或者說壓根沒想著伸手拉一把劉觀,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劉觀栽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也懵了,這劉觀是被蘇澤給氣暈過去了?
不過也是哈,蘇澤那一臉欠揍的表情是挺氣人的。
長得挺帥的一小夥子,可惜長了一張嘴,不少人心中微微歎息了一聲。
反倒是蘇澤十分熱心,眼見著劉觀暈倒,第一時間衝了過去。
伸手探了探鼻息,然後生怕劉觀不死,拎起拳頭就開始錘劉觀的胸口。
蘇澤無視了周圍人詫異的目光,口中振振有詞道:“看什麼看,這是我老家急救的法子,你們懂什麼叫急救嗎?”
“你們這些人真沒同情心,劉大人都這麼大的年紀了,暈過去了可能就醒不過來,居然一個個光看著,不知道伸把手!”
“呸,怪不得劉大人要彈劾你們這狗東西,你們也配當劉大人的同僚?”
眾人齊刷刷的後退了一步,就連蹇義都不例外。
你特娘的有你這麼救人的嗎,你他丫拳頭掄的飛起,吃奶的勁都快使出來了,你這是生怕劉觀不死啊!
我們不配做劉大人的同僚,就你蘇澤配是吧?
劉大人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啊?
蘇澤不管那麼多,又錘了幾拳,順氣了之後,大聲嚷嚷道:“快來人啊,劉大人暈過去了,快點找個坑把他給埋了!”
劉觀被蘇澤給錘醒了,迷迷糊糊的就聽到了蘇澤這句話,他身子渾身顫抖,手指著蘇澤,口中發出“嗬嗬嗬”的聲音。
蘇澤側耳傾聽,皺眉說道:“劉大人你說什麼,你說有我是你的福氣?”
劉觀聽到這句話,雙眼瞬間睜大,又是一口老血噴了出來,隨即腦袋一歪,再次暈了過去。
眾人再次齊刷刷退後了一步以示尊敬,霎時間,蘇澤和劉觀身邊就空了一大圈!
這人還沒死呢,你就招呼人把劉大人給埋了,劉大人遇到了蘇澤這個狠人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殺人還要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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