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後朱棣便回到了乾清宮,此時他正站在禦案前查閱地圖,絲毫不關心宮外發生的事情,即使第一時間就有人報上來了他也沒管。
先前紀綱派人截殺蘇澤他沒管,如今蘇澤要報複紀綱他也不會管,說起來本就是紀綱虧理,被打了也就被打了,不是還沒死嗎,既然沒死隨便蘇澤怎麼鬨騰好了。
朱棣心中也有幾分愧疚,原本他應該拿下紀綱給蘇澤一個交代的,可當時他想著蘇澤沒事,他也派人去保護了,而他留著紀綱還有用,因此當時並未拿下。
現在蘇澤要借這個出口惡氣他也不好說什麼,再加上他有心想彌補一番,所以乾脆不管不問了。
這事往大了說那是蔑視朝廷法度,可往小了說也就是個互毆,怎麼處置還不是看他的意思?
隻要他不追究,那這件事就是小事,輕飄飄的責罰一下也就過去了。
“陛下,喝碗粥吧,您也彆太操勞了。”
就在朱棣在思考要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給蘇澤擦屁股的時候,身旁出現了一個端著粥的美婦人。
從穿著上來看應該是某位妃嬪,年歲約莫在三十多歲,言行舉止之間自有一番雍容華貴的氣度。
來著乃是王貴妃,算是如今名義上後宮的執掌者,自從徐皇後去世之後朱棣並未再重新立後,因此一直是王貴妃和太子妃共同打理後宮。
王貴妃也跟了朱棣許多年了,又因為常伴朱棣身邊,加之膝下無子不參與奪嫡之爭,朱棣也願意多給幾分寵愛,因此地位倒是有些超然。
老朱家的人對待情愛一事上有些驚人的相似,有點後宮佳麗三千,獨寵一人那個意思了。
從朱元璋開始便是如此,朱元璋和馬皇後廝守一生,朱允炆不去說他,朱棣對徐皇後也是情比金堅,到了朱高熾那裡,雖然朱高熾偏愛另一位妃子,可與張氏也是相濡以沫,朱瞻基更是為了孫氏廢掉了原有的皇後胡氏。
後麵幾個皇帝更是一個比一個奇葩,有愛上了比自己大十多歲萬貴妃的明憲宗朱見深,還有一生隻有一個妻子的明孝宗朱祐樘,對於帝王來說,這也算是難得的專情了。
在中國曆史上,老朱家的人不說功績,就說奇葩那是一個比一個奇葩,頗有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味道。
王貴妃陪在朱棣身邊這麼多年,雖說取代不了徐皇後在朱棣心中的地位,可朱棣對她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感情在的。
朱棣麵無表情地接過粥喝了一口,隨即放下了碗坐下來笑道:“你怎麼來了?”
王貴妃微笑道:“看陛下你太操勞了,臣妾就想來看看,這休沐了也好,陛下您也難得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朱棣搖了搖頭道:“哪裡有什麼時間可以休息,糟心事多著呢,不說其他,就說那蘇澤,都快要過年了還要給朕找麻煩,真當朕不會收拾他不成?”
王貴妃走到朱棣身後貼心的為朱棣揉捏肩膀,有些疑惑道:“陛下你說的蘇澤可是陛下為瑞澄選的那個夫婿?”
朱棣閉上眼睛享受著美人的按摩,聞言冷哼一聲道:“還不是那個混小子,仗著朕不會和他計較,如今越發的肆無忌憚了,現在都敢毆打朝廷命宮了,還是在宮門口。”
說是這麼說,可朱棣的語氣並未有多惱怒,反而更像是在嘮家常一般。
王貴妃自然也聽懂了朱棣話裡的意思,若是陛下真的生氣了,早就被拿下了,陛下又怎麼會和她一個婦道人家說這些。
“陛下,怎麼說以後都是自家人了,那蘇澤臣妾也聽聞過,不但與太孫交好,而且頗有些才能,太子妃今兒還和臣妾說呢,說陛下給瑞澄找了個好夫婿。”
朱棣雖然沒說話,可微微翹起的嘴角說明他還是極為滿意的,顯然王貴妃這話說到了他心坎裡。
有多生氣倒不至於,他本來便對蘇澤多有偏袒,蘇澤打的又是紀綱,若是打了彆的臣子他也許會心中有些不滿,覺得蘇澤無視朝廷律法,可打的是紀綱嘛那就另說了。
紀綱和彆的臣子還是不一樣的,紀綱更像是他養的一條狗,紀綱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給的。
更何況這條狗似乎有些不老實,彆說打了就打了,殺了也就那麼回事,說不定殺了這條狗還會有不少人為之叫好。
紀綱就是他養的一條幫他咬人的瘋狗,到了不需要這條瘋狗的時候就要殺狗了,隻是蘇澤讓這一天來的更早一些罷了。
人有親疏遠近很正常,就是朱棣是帝王也不例外,蘇澤就是看透了這點,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朱棣隻是惱怒蘇澤的奸猾,總覺得被蘇澤看透了他的心思,這讓朱棣覺得有些不自在。
怎麼,就你蘇澤一個人聰明,其他人都看不透是不是?
“一個自視甚高的毛頭小子罷了,能有什麼才能?”朱棣嗤笑一聲,嘴硬的很,全然忘記這些天蘇澤前前後後幫他賺了多少銀子了。
王貴妃笑笑沒說話,有沒有才能也不是她說了算的,也隻有陛下自己心裡清楚。
朱棣沒再多說什麼,聞到身後傳來的一股淡淡清香,聳動鼻尖有些好奇的問道:“愛妃你用的什麼熏香,怎的和往日裡的香味不同?”
王貴妃嫣然一笑道:“陛下你也覺得香是吧,這是今兒太子妃送來的,說是什麼香水,臣妾隻是滴了幾滴就有如此效果了,可比什麼香囊,熏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聽說這還是蘇澤弄出來的呢,送了好些給瑞澄。”
王貴妃膝下無子,日後朱棣駕崩要不殉葬陪著朱棣一起去,可若是不殉葬與儲君處好關係自然有好處。
外人也許覺得太子之位不穩,可作為朱棣的枕邊人王貴妃是知道朱棣多喜歡太孫的,因此其實她和太子一家關係都還不錯,有意朝著太子靠攏,自然想著幫太子一家說好話。
蘇澤與太孫關係很好,又是未來板上釘釘的郡馬,多誇誇蘇澤是沒錯的,反正都是自家人。
朱棣原本還有些感興趣,可一聽是蘇澤鼓搗出來的瞬間就不樂意了,冷笑道:“不過是些奇巧淫記罷了,他也隻有這麼點本事了。”
“一個大男人,整天不想著建功立業,反而成天和鼓搗那些女子用的東西,簡直是不學無術!”
反正老朱現在不爽的很,橫豎看蘇澤不順眼,他覺得蘇澤既然有這功夫,還不如弄些利國利民的東西出來造福社稷,比如那什麼大棚蔬菜什麼的,多多益善嘛。
沒事鼓搗些女子用的東西做什麼,這還沒成婚呢就沉溺於溫柔鄉了?
朱棣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吹胡子瞪眼,不知道的還以為蘇澤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惹得他不快呢。
“是是是,陛下說的是,那蘇澤的確可惡,不如收回婚約吧,咱們為瑞澄另擇佳婿!”
王貴妃也知道朱棣並沒有生氣,可她還是順著朱棣的話說,安撫朱棣。
朱棣一聽這話又不樂意了,乾巴巴的說道:“那還是算了吧,蘇澤雖然有很多缺點,可和瑞澄倒也般配。”
王貴妃用手帕捂著嘴輕笑,朱棣佯怒道:“好啊,你現在都會打趣朕了。”
王貴妃也十分配合的風情萬種的喊了聲“陛下饒命。”
王忠剛進大殿便看到了這一幕,連忙低頭不敢多看。
王忠臉色一變,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正想要退出去的時候,朱棣喊住了他。
“跑什麼,回來!”
王忠無奈隻能苦著臉退了回來,低頭不敢看禦座上方的朱棣和王貴妃。
王貴妃見朱棣似乎有正事要做,懂事的行禮退下了。
朱棣看著王貴妃搖曳的背影歎了口氣,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溫杯裡泡枸杞。
年紀大了,逐漸有些力不從心了,尚能上馬殺敵,可在另一個戰場上注定不是王貴妃的對手,因此他也就沒多少興致了。
換成年輕的時候,他今日說什麼也得和美人過兩招,交流一下武藝。
“說吧,什麼事?”
王貴妃走後,大殿中隻剩下朱棣和王忠兩人,其他的宮女太監早就被王貴妃給支了下去,朱棣一看就知道今日可能要遭重,好在王忠來的正是時候,不然今日......
王忠低著頭,將宮門口發生的事情一一稟告給朱棣,包括內閣幾位和幾位尚書的反應。
朱棣沒有說話,隻是手指敲擊著桌麵,不知道在尋思些什麼。
良久朱棣才開口道:“蘇澤給漢王許了什麼好處。”
朱棣用屁股想都知道漢王那憨貨一定收了蘇澤的好處,不然犯不著那麼積極在宮門口堵紀綱,聽說堵了好幾個時辰。
王忠也不意外,輕聲道:“漢王身邊的人說的是漢王收了蘇澤二十萬兩銀子,也不是收銀子,而是之前漢王借的二十萬兩銀子一筆勾銷。”
朱棣聽到二十萬兩白銀的時候先是愣了愣,隨即冷哼一聲說道:“好大的手筆!”
朱棣有些坐不住了,站起來背負雙手來回走動,有些咬牙切齒的說道:“蘇澤那蠢貨就為了打紀綱一頓居然舍得二十萬兩銀子,那蠢貨真不拿銀子當銀子?”
他知道漢王一定收了好處,可沒想到蘇澤居然這麼舍得,隻是為了打紀綱一頓就給了漢王二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