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哥，趕緊敬張老師一杯，這麼多年了還惦記著你！”周至趕緊打圓場和稀泥，一邊給兩人倒酒一邊說道：“早知道你對這學生這麼上心，我幾年前就把他拎您老這兒來了。”
“我跟明大哥相識是剛到蜀大的時候，付霞帶我去校外一家小店吃麵，那小店就是明哥開的。”周至將酒分彆端給兩人：“後來交情好了，明大哥那兒就成了我的私房小菜館，三五不時地跟朋友在那兒聚一聚。”說完跟明夷示意：“明大哥……”
明夷端起杯子：“主任，辜負了你的期許，明夷實在不好意思見你們。所以出國闖蕩幾年，一事無成地回來，就開了家小麵館兒，沒敢打擾老師和師兄師弟們。萬分慚愧，主任，我敬你一杯，不敢當您這些年還惦記著我。”
“不應該呀……”張元福和他碰了下杯子，把酒喝了：“以你的悟性和造詣，走到哪兒都不該一事無成啊？！”
“張老師你對明哥也太自信了吧？”周至聽張元福一連說了幾次“不應該”，不覺有些好奇：“我可從來沒見你這麼推許一個人。”
張元福歎了口氣：“肘子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乾藝體的，先要有天賦，然後才有吃苦的資格，要不然白吃幾十年苦，也當不上人家有天賦的練一年兩年。”
“是，好像是哪一次聊到關婷婷唱歌的事兒，我說過這個。”
“我們做菜的也是一樣，有的人一輩子吊不好一鍋高湯，有的人隻需要喝一口，就能夠品得出裡邊用了哪些食材，哪些調料，用了什麼烹飪手法，這麼說吧，任何一道菜擺在他的麵前，他就可以複刻個八九不離十，這就叫天賦。”
周至看了看明夷：“所以，明哥就是這樣的人？”
“差不多吧，他在彭專的幾年表現得差不多，悟性好，學習快，喜歡動腦筋的同時還非常刻苦，天生的好苗子。”
“那太好了，”周至又給大家將酒添上：“師生重聚，可喜可賀，我們一起敬明哥和張老師一杯！”
田睿說道：“就是，一直就覺得明哥不簡單，原來是名師高徒啊，祝賀張老師和明哥重聚！”
周至的麵子張元福還是要給的，加上還有費觀劉玉姝，大家都把杯子端起來了，張元福不得不接，這杯喝了，張元福才對明夷說道：“小明啊，以你的本事兒，再怎麼著，不至於開個小麵館兒啊，你這幾年都荒廢了？”
“沒有沒有。”周至趕緊擺手幫明夷圓過來：“張老師，我師爺爺跟我說過，本門學業，隻要在時刻精進，或者不被外人所知，也不能叫做荒廢。”
“我們爺孫四代搞一本叫做《集韻》的書的考證工作，現在傳到我這輩兒了還沒搞完，總不能說我們四代人都荒廢了吧？”周至笑道：“所以啊，要說明哥這幾年低調，沒掙到錢，也沒成家，這方麵你儘管狠狠罵他，但是要說荒廢，張老師你知道我算是嘴刁的，可三五不時地就要去趁他的飯，所以怎麼也說不到那兒去。張老師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說完又給田睿使眼色。
“啊對！”田睿說道：“張老師我也是做餐飲的，不過場子太小，要不是明大哥幫忙，生意怕是都做不下去呢！”
明夷都傻了，有這麼誇張嗎？！
“所以那麵館兒還不是他自己的？他是給你打工？”張元福卻是想偏了，眼看著怒氣值又要上升。
“沒有沒有。”田睿趕緊擺手：“是這樣的，我先前開著一個小小的燒菜館兒，後來不是想把夏天和假期也利用起來嗎，於是就又開了個冷淡杯的攤子，結果生意也不是太好，苦惱之際就找肘子幫忙，肘子就替我找來明哥，明哥說是鹵水不對，於是幫我們調整了配方，這生意一下子就好起來了。”
“這是活財神，我可不能放手啊，於是就拉著明哥一起，他算是技術入股，剩下的我出，收益三七開，這兩年可以賺……”
本來想說“賺了不少”，可一想到這裡是榮樂園，趕緊改口：“……也還算有點生意。”
“這樣啊……”張元福的臉色終於好看了一點：“那要不然……小明啊，還是來跟我乾吧。”
“這個……”
“好！”周至說道：“這主意好！張老師你不知道，他們的冷淡杯是開在紅旗村的，現在蜀大校園擴建，紅旗村桃花村都要拆遷，所以睿姐的燒菜館和冷淡杯，都開不成了。”
“好在啊，學校那邊給了補償，在玉林那邊給了睿姐一個鋪麵，睿姐想要開一個串串店，也少不了明哥的指導，另外我想送睿姐一招牌，這事兒又得麻煩費哥和誠哥，因此乾脆約了出來，也算找機會聚一聚。”
“不是兩塊招牌嗎？”張誠也是人精，之前周至說過另一塊匾是給藍家後人的，而老蜀都的典故他也比較清楚，知道榮樂園和藍家的關係，便順帶著提了一嘴。
“哦，另一塊是欠藍桂雲的。”周至笑道：“他們家這個酒做得好，當時我就誇了一句，老板娘就給我送了五十斤，愣是一分錢不要，搞得我實在不好意思。”
“對了張老師，藍桂雲的杏花村，我給推薦給池姐了，聽說前段時間《美食大偵探》節目組已經和他聯絡了，有想法在他那兒拍兩期。”
“這事兒他們也已經聯係過我了。”張元福說道：“說是想借著桂雲那店拍兩期節目，順便挖掘一下藍家和川菜發揚與傳承的故事，肘子你有心了，這回該我敬你一杯。”
“也是藍桂雲的菜式自身搞得有特色，每道菜都在傳承當中突出了創新。”周至將酒杯舉起和張元福走了一個：“加上有藍家這麼好的故事素材，我要知道了不告訴池姐一聲，怕是時候要挨打。所以真不算是幫你們，我呀，這算自保狗頭。”
這話說得大家都樂了，張元福笑道：“桂雲的確是不錯，這不，就送來了德昌板鴨和大鴨肝，今天的梅香板鴨和肝油山藥就是那兩樣做的，怎麼樣？”
“原來是鴨肝啊！這鴨肝怎麼這麼肥？！”明夷心裡的謎團終於解開了。
“這是德昌大肝鴨，和法國人的鵝肝一樣，殺之前有一個填肥的過程，這鴨肝最大的能夠有八兩一副。”
“所以嘛，去什麼外國學做菜，咱自己國家的食材都還沒了解完呢！”張元福看著明夷說道。
“老師，以前是我不懂事兒。”明夷低下頭：“現在明白了，不過來這兒之前，還有件事兒得先料理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