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是個瘦子,戴著眼鏡穿著白襯衫,也上來和周至握手:“小周同誌你好,我們一直以為那些窗戶是某種雲母製作的,聽李局長打來電話轉述,說是你認為它們是海月貝製作,這個發現就了不得,李局長命令我立刻聯絡上在附近帶隊考察的阮教授趕緊過來,如果確認,馬上采取有效保護措施,將這裡先保護起來。”
“老王同誌你可以先布置人保護起來了。”周至笑道:“海月貝的特征還是很明顯的,等會兒我過去一說你就明白了。”
“那你們趕緊去,先把這裡中門上鎖,”老王立刻指揮手下幾個人:“陪弄和大廳的通道也要有所布置,你們先去準備,我陪阮教授和小周同誌。”
不多會兒大家便回到了天井,天井裡邊已經多了幾個大學生模樣的人,正在清掃窗戶上的灰塵,見到自己導師身後多出來的三個美女,眼神都是一亮。
“情況如何?”阮儀三問道。
“清理……出了一扇窗戶,教授您……來看看。”一個大學生臉都開始紅溫了,說話都有點不太利索。
如果隻看麥小苗應該不至於,但張辛夷和葉欣淡施粉黛後,現在就是有這麼大的威力。
阮教授倒是沒有留意到這些,不過周至卻覺得這是個機會,於是問張辛夷:“辛夷你剛剛說阮教授躺馬路上,又是因為啥?”
“嗨!那是老阮一輩子的醜事兒。”阮儀三說道:“我那也是急了,當時規劃了一條公路,公路會破壞周莊、同裡、甪直幾個古鎮。”
“當年烏鎮修公路破壞了一部分,我部裡省裡跑了好久才讓公路停了下來,這次聽說又要修,我一時氣急,就說出了要是誰修這條路,我就去躺在公路上讓推土機壓死這話。”
周至覺得好笑,但是也頗為佩服,要不是麵前這位,隻怕中國會有很多古鎮保不住,於是笑道:“要通過這種辦法保護古鎮,怕是做不到的吧?還是要找到必須保護的理由才行,對了,阮教授,當時烏鎮是如何保住的?”
“烏鎮不是著名文學家茅盾的故裡嗎?”阮教授露出了詭計得逞的笑容:“古鎮本身很完整,十字型的街,要修公路不就把古鎮破壞了嗎?從滬上到烏鎮啊當時還很不方便,要先到桐鄉再換車,或到南潯換船。這路不是不能修,但是我們得有規劃啊,這路不能像毀容刀那樣直接從鎮子中間劃過呀?”
阮教授說著就激動了起來:“可是我說服不了當地的負責人,於是又跑到首都找有關部門,最後找到了文化部和當時的全國政協城建組組長,知道是‘茅盾故居’後,部裡就重視了起來,發了個函給省政協,表示不能破壞故裡周圍環境。之後我又趕回省裡,請省政協將文件轉發給當時的當時的縣政府。這樣才讓修路的事得以重新規劃。”
“厲害!”周至對阮教授豎起了大拇指,誰說教授就一定讀死書的?這招迂回的策略就用得相當不錯。
“你是已經工作了嗎?還是……”阮教授見到自己帶的學生後,再看看周至一行,總覺得這娃比自己帶的研究生還要小,包括後麵幾個女生也是如此:“剛剛聽辛夷同學說也是我們同濟的?同濟哪個係的呀?你們差不多大的吧?”
“阮教授,我是同濟漢語言文學係的。”張辛夷自我介紹道:“我今年大四,葉欣是華東師範的,也是大四。”
“不過肘子卻是蜀大的,他是天才,兩年本科,一年碩士,現在已經在做博士課題的研究了。不過他跟我一樣也是中文係的,方向是中古聲韻研究。”
“是挺厲害,那小周同學怎麼又對古建築這麼有研究?”
“古籍古跡難分家嘛,”周至笑道:“家學學過點收藏,後來又蒙王老和啟老提點,家具也懂一點,不過要說起對古建的了解嘛,我,辛夷,欣欣,都是參加過虞唐文保基金組織的三峽搶救性保護的前期考察,對沿途待遷古建築做過田野調查和資料采集的。”
“虞唐文保?你們怎麼加入進去的?”
“虞唐文保當時還沒有現在這麼大的名氣,名字也還叫做三峽文保基金會,基金會現在有些不好進了,可當時卻是到處要人,當時川渝鄂湘相關專業和文、史專業的大學生都要,我們的家鄉本來就在長江邊上,於是大家就決定加入了。”
“不錯不錯。”阮儀三對周至幾人印象更好了,看來大家都是熱愛古建,知道古建價值的人,算得上是同道了。
這時候老王也安排好人手回來了,看著那扇已經清理出來的窗戶:“這個就是貝殼啊?我們一直以為是雲母呢。”
“其實雲母在古代也是非常貴重的東西。”周至說道:“雖然隨著現代工藝進步,獲取雲母薄片不是什麼難事兒,雲母片運用也十分廣泛了,但是真正要將古法恢複出來,用傳統工藝從雲母原礦剝離出適合窗戶用的雲母片,難度還是極高的。”
“因此古代誌怪小說《漢武故事》裡就描繪了漢武帝所修建的神室中,裝有‘雲母窗’,可與琉璃窗、珊瑚窗並列,‘光明洞徹’。”
“不過漢武故事畢竟是誌怪小說,不能算作史實。梁簡文帝蕭綱在《謝惠屏風啟》中寫道:‘雲母之窗,慚其麗色;琉璃之扇,愧其含影’,明確將雲母與琉璃並列,作為窗戶裝飾材料。同時也說明了它們各自的特點:雲母透光性好,但是顏色單調平淡,琉璃顏色鮮豔,但是透明度不高。”
“不過相對於紙、絹這類常見的窗戶材料來說,雲母窗戶還有一個極好的特征,就是保溫,其保溫效果在紙窗千倍以上,故而又被稱為‘千層紙’。”
“但是雲母的產地在西北和西南,沿海一帶製作明窗,還是以貝殼居多。”
“但是從古代的文獻記錄來看,所謂的‘蠣殼窗’,又分了‘牡蠣說’和‘海月說’,清人徐珂編纂的《清稗類鈔》中載:‘明瓦,以蠣殼磨薄,成半透明之片,夾以竹片,嵌於窗,未有玻璃以前多用之,南方製此至多。”
“清《肇慶府誌》中也提到:‘蠔出陽江海中……治其殼,施以窗隔,薄而明,謂之明瓦。’可見,曆史上確實存在過將「牡蠣殼」磨成薄片鑲嵌在窗戶上製成明瓦的情況。”
“而‘海月’二字與製窗一起出現,最早可以追溯到南宋梁克家的《淳熙三山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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