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張瀾輕輕頷首:
“當時我正好路過,然後就看到了你正在救援傷者的那一幕。”
“然後我就給拍下來了。”
“然後,本來想和你打個招呼的,看到你和何大夫當時很忙,我就沒敢上前來打擾你們。”
“回去之後我就想著能不能做些什麼。”
“然後就把你們救助傷員的這些畫麵給發布出去了。”
張瀾這話,讓鄭毅的心裡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溫暖。
“哎呀,鄭總,彆漏出這種表情嘛。”何傑對著鄭毅勾肩搭背的:“你可彆忘了,人家張主編借著這個機會,可是給她的《環海日報》掙了一大波流量呢。”
“那。”鄭毅又想到了張瀾和李鑫。
這兩位,一位自媒體,一位官媒,居然都這麼巧來到了這裡。
抬頭看了一眼何傑,鄭毅心中已是了然:“李鑫和張瀾都是你叫過來的。”
“那可不。”何傑嘴角一勾,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這酒實在是有點上頭,今天早上起來的比平時稍微晚了一小會兒。”
“我剛上車,就接到了咱們護士的電話。”
“然後,我立刻就告訴張瀾和李鑫了。”
說著,何傑對著張瀾那邊努了努嘴。
“謝謝張主編來幫忙解圍啦。”
“沒事,應該的。”張瀾淺笑了一下。她能夠感覺到,之前她和鄭毅他們的隔閡,經曆了這一次時間之後,已經消散了很多。
又客套了幾句之後,張瀾也對著眾人打了個招呼之後便離開。
目送著張瀾離開後,鄭毅的耳朵裡突然傳入了一陣輕輕的啜泣聲。
轉頭看去,隻看到艾佳琳正癱坐在地麵上,雙手捂著臉龐。
雖然她在努力地壓製住自己的聲音,但是她抽動的雙肩卻早已經出賣了她。
還有,淚水正一滴一滴地沿著她的雙手滑落,然後墜落,最後破碎在地麵上。
“小蒿!”何傑見狀立馬飛身上前,輕輕拍著艾佳琳的肩膀:“小蒿,你怎麼了?”
“我沒事。”艾佳琳仰起小臉,眼角還猶自掛著淚珠:
“就是剛剛心裡突然特彆難過,就忍不住哭出來了。”
說著,艾佳琳努力地揚起了嘴角:“哥哥姐姐,對不起。”
“我今天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說話的時候,艾佳琳的肩膀還一抽一抽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再次哭出來。
這一次,這個懂事的小丫頭,是真的難過得不能自已了。
“彆這麼說。”鄭毅也走過來輕輕拍著艾佳琳的肩膀:“這種事情怎麼能怪你呢?”
“鄭總,你不會安慰人就彆說話了好不。”何傑瞪了一眼鄭毅。
在看到鄭毅訕訕地退到了一邊之後,何傑才繼續說道:
“小蒿,你要知道,你有愛的父親。”
“還有愛你的我們,對不對?”
邊說著,何傑一邊看著天空:
“對了,還有那些愛你的大哥哥,大姐姐們。”
“你呀。”何傑伸出手刮了一下艾佳琳的鼻子:“就是太善良了。”
“哥哥。”艾佳琳揚起小臉,看著何傑,難得的語氣有些嚴肅:“善良,到底是不是一種錯呢?”
“瞎想什麼呢。”何傑揉了揉艾佳琳的小腦袋:
“我們喜歡小蒿,不也正是因為小蒿的善良嗎?”
“走吧,回去吧。”何傑一把抱起了艾佳琳:
“小蒿,一切都會好的對不對?”
艾佳琳勉強地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
何傑將艾佳琳送回了病房後,又安撫了艾佳琳好久。
一直到艾佳琳終於擦乾了眼淚,展開了笑顏後,何傑這才從病房裡走了出來。
何傑立刻直奔鄭毅的診室。
看見鄭毅的診室裡沒有人,何傑直接推門而入,一進門就麵帶幽怨地嚷嚷了起來:
“鄭總啊!”
“你這不厚道啊。”
何傑坐在了鄭毅對麵,臉上全都是大寫的委屈:
“我都聽說了,你昨天做了個雜交主動脈手術!”
“你成天一趁我不在醫院,就偷偷摸摸地弄這種新花樣!”
“你這讓我很難過的誒!”
“情況緊急。”麵對何傑的鬼哭狼嚎,鄭毅絲毫不為所動,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那你不會叫我嗎!”何傑像是一個受氣包一樣,氣鼓鼓地看著鄭毅。
“你都喝成那個樣子了,我怎麼叫你。”鄭毅斜著眼看了一眼何傑:
“叫你過來,你能保持清醒做手術嗎?”
麵對鄭毅的奪命三連,何傑頓時沒話說了,隻能用幽怨的眼神看著鄭毅。
就在一股尷尬的氣氛正在診室裡不斷蔓延的時候,一聲輕輕地咳嗽聲在診室門口響起。
原來是段海清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門口。
“段主任,您怎麼來了?”看到段海清來了,鄭毅和何傑連忙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被兩人注視著,段海清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尷尬。
看著兩人,段海清笑了笑:“怎麼,打擾到你們談事情了?”
“沒有沒有。”鄭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段主任,客套話我也不會太說,您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哎呀,小鄭你講話還是這麼直接啊。”段海清笑了一下:
“方便和我一起去看個老患者嗎?”
“這個患者,有些特殊。”
段海清繼續招呼道:“把你們那個外國學生也叫上。”
“好的。”兩人點了點頭,何傑立馬跑出去把歐博特給拖了過來,三人便跟著段海清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隻是,走到了一半,鄭毅突然感覺這條路的方向有些不太對。
“段主任。”鄭毅叫住了走在前邊的段海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不是往心胸外科走的路啊。”
“是的。”段海清點了點頭:“我們去的地方,確實也不是心胸外科。”
“那……”鄭毅的眼睛裡閃過了一抹好奇。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段海清邊走邊解釋道:
“這是我的一位老患者。”
“而且,誰說所有的心臟病,誘發的問題,都在心臟上的?”
段海清的這番話,一下子就勾起了鄭毅的好奇心。
三拐兩拐之後,鄭毅看到眼前的告示牌上寫著“胃腸外科病房”這幾個大字。
“到了普外科啊。”鄭毅輕聲自語著。
段海清到胃腸外科的護士站打聽了一聲之後,便徑直前往了胃腸外科的監護室。
監護室裡隻有一位患者。
那是一位大叔。
此刻,他正雙眼無神地躺在病床上,空洞的目光盯著頭頂上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一旁的吊瓶架上,乳白色的靜脈營養液沿著輸液器緩緩流入到了大叔的血管裡,補充著他的營養。
供應著他的能量。
維持著他的生命。
從被褥的縫隙中,還能看到。
他的肚子上,一道猙獰的仿若蜈蚣般的刀口,昭示著大叔在不久前曾經經曆了什麼。
“這……”鄭毅看著這位大叔,眼神裡已經越發的有些不懂。
一位普外科手術後的患者,為什麼會讓心胸外科的主任過來查看。
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嗎?
在鄭毅詫異的眼神裡,段海清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走到了大叔的身邊。
大叔呆呆地望了段海清一眼,似乎認出了段海清是誰。
大叔乾癟的嘴唇微微動了一動,似乎想要說話。
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段海清輕輕拍了拍大叔的肩膀以作安撫,伸手撩起了大叔的病號服。
胸口,一道縱行的刀疤,如此的顯眼。
鄭毅看了一眼,這種刀疤,他無比地熟悉。
那不就是正中開胸的刀口嗎?
“患者曾經做過心臟手術?”鄭毅問道。
“是的。”段海清點了點頭,向監護室的護士要過來了一個聽診器,直接把聽診器遞給了鄭毅:
“小鄭,你先來聽一聽。”
“我先來吧。”鄭毅還沒等伸手,何傑在旁邊已經迫不及待地率先搶過了聽診器。
戴好了聽診器,何傑把聽診器放在患者的心前區,準備按照標準的逆時針聽診法進行聽診。
可是聽診器剛剛落下,何傑的眉頭就不禁輕輕聳了一聳。
在患者的心尖部,何傑清晰地聽到了一陣陣“哢噠”、“哢噠”的聲音。
這個聲音叫做機械瓣開瓣音。
“患者換過二尖瓣機械瓣?”何傑低聲地發出了驚呼。
“是的。”段海清點了點頭。
段海清剛想繼續開口解釋什麼,大叔旁邊陪護的阿姨顯然也認識段海清,連忙湊上來打斷了段海清還沒說出口的話:
“段主任。”阿姨在看向段海清的時候,眼睛裡閃過的是一抹深深的愧疚:
“我家老頭子情況如何了啊。”
“唉。”段海清歎了口氣,看著這位阿姨:
“胃腸科大夫都和你交代過了吧。”
“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家屬明顯也知道患者的情況,對於段海清這番話,沒有流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對段海清說了一聲謝謝之後,患者家屬便不再吱聲。
隻是在段海清準備離開病房的時候,輕輕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段主任。”鄭毅心中疑惑很多:“為什麼那位家屬要對你說對不起呢?”
“因為很多原因。”走出了病房,段海清看著周圍人疑惑的眼神,緩緩開了口:
“這是一位一年前我做手術的患者。”
“做的是二尖瓣機械瓣膜置換術。”
“手術很成功。”
“可是你看,患者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段海清看著天花板,似乎陷入到了一陣回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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