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icu待了兩天脫離了生命危險後,這位大叔被轉到了神經外科,也就是腦外科繼續治療。
到了神經外科之後,在醫生們的忙活下,大叔的腦出血恢複還算不錯。
頭疼也減輕了,四肢也能基本正常活動了。
就是右邊的胳膊腿稍微不靈活一點點。
在得知了大叔因為腦出血住院了之後,段海清也來到神經外科,看了這位大叔好幾次。
最後在段海清的悉心勸導下,這位大叔信誓旦旦地保證。
這一次出院回家一定好好吃藥,定期抽血,絕不再犯!
在大叔第二次出院的那一天,段海清看著大叔的背影,尋思著:
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
這回,這位大叔從死神的身邊走了一回,應該能乖乖聽話了吧。
但是,段海清萬萬沒有想到的是。
僅僅過了3個月,他又在神經內科看到了這位大叔。
那天,段海清剛下手術,就接到了一個神經內科主任親請的會診。
神經內科請心胸外科會診,段海清的第一反應是不是遇見了主動脈疾病,或者是心臟腫瘤。
畢竟很多腦梗的患者,起因都是顱內動脈的硬化狹窄。
而全身的血管都是連在一起的,如果顱內動脈都硬化了,那麼位置的血管也會硬化。
再就是心臟腫瘤的脫落,也常常會誘發腦梗。
可是,段海清卻猜錯了。
到了神經內科一看,段海清就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神經內科需要會診的患者,居然還是那位大叔。
那天,大叔剛剛又一次住院。
這一次,他的住院診斷是“急性腦梗死”。
簡而言之,就是腦梗。
段海清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大叔,這時候大叔講話已經很困難了。
大叔的老婆在旁邊業已經哭成了淚人。
段海清當時的心裡很是詫異,這大叔剛得完腦出血不久,怎麼就腦梗了呢?
在段海清的詢問下,大叔的老婆才將大叔出院後的經過娓娓道來。
這一聽,段海清當時差點沒炸毛。
大叔回家之後,剛開始倒是挺老實,規規矩矩地吃了兩周藥,並且堅持3天測一次凝血功能調整用藥。
但是。
在堅持了2周之後,大叔就覺得這樣太麻煩了。
於是大叔靈機一動。
上一次不是因為華法林的作用太強了,導致自己腦出血了嗎?
這次,我不光不測凝血。
我連華法林都不吃。
這樣總不會再有腦出血了吧。
於是,在停藥了2個多月以後。
這位大叔的機械瓣周圍,終於成功地長了一塊小小的血栓。
新生的血栓往往代表著不穩定。
在機械瓣的不斷開合中,這塊血栓終於成功地掉落了。
掉落的血栓化作了沿著河流前進的小船,順流而上。
一直沿著血流到了顱內動脈裡,才停止了流動。
因為顱內動脈的直徑已經無法讓這艘小船繼續通過。
小船,也就是這塊血栓,成功的卡在了顱內動脈裡。
顱內動脈,被血栓堵住了。
顱內動脈是給腦部供血的。
這一段顱內動脈的堵塞,會導致這段血管供應的那部分腦組織缺氧缺血。
腦組織對於缺氧缺血的耐受能力很差。
很快這部分腦組織就會因為缺乏營養而壞死。
這就是腦梗。
段海清當時心裡很著急。
在段海清對於神經內科的淺薄認識中。
這種因為血栓導致的腦梗,是可以進行介入方式,將血栓抽吸出來的。
但是正所謂更行如隔山,在醫療行業跨專科治療的時候,更是如此。
對於段海清的詢問,神經內科主任給了段海清一個明確的意見。
從ct上已經能夠看到,那個動脈支配的大腦區域已經都梗死了。
換句話說,那部分腦組織已經徹底涼涼了。
這種情況下,即便進行了介入取栓,已經徹底死掉的腦組織也沒辦法活過來。
隻是白白折騰而已。
而且在已經壞死的腦組織和血管裡進行操作,很容易再次誘發大麵積腦出血的可能。
得不償失。
現在醫生們能做的,就是用藥物調整,看看效果吧。
對此,段海清隻能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表示遺憾。
本來段海清還打算再訓斥大叔和他老婆一頓。
但是看著大叔老婆哭得這梨花帶雨的模樣,段海清終究沒好意思再開口。
所有的訓斥言辭,最後全都變成了,對於患者和家屬的安撫。
不過,這位大叔的運氣還是很好的。
再次經過了半個多月的治療之後,大叔的命終於是保住了。
但是在腦出血之後不久又遭遇了腦梗的打擊。
大叔的右側肢體,活動也越來越不好了。
在出院之前,段海清再次來神經內科看了一下這位大叔,並且又一次和大叔和家屬強調了吃藥和定期抽血檢查的重要性。
大叔和他的老婆哭著答應了段海清。
看著坐著輪椅出院的大叔。
段海清在想。
這一次,這大叔總該聽話了吧。
段海清也實在是沒有想到,才過去沒幾個月,他就又和這位大叔見麵了。
那一天,段海清又接到了急診電話。
急診大夫的聲音也充滿了無奈:
“你的那個機械瓣置換術後的患者,又來了,你過來看看?”
聽著這句話,段海清的心裡猛地閃過了一縷陰霾。
等到他到了急診中心裡,就看到。
這一次,大叔是被推著進來的。
來的時候,他的嘴上還插著呼吸機,意識已經很模糊了。
大叔的老婆在一旁抱著病床嚎啕大哭。
看到段海清來了,大叔的老婆一邊哭著,一邊說。
大叔回家了之後,自己說他都點背2次了,總不至於連著點背3次吧。
抱著這種心態,大叔又偷偷摸摸地把藥停了。
大叔的老婆給大叔吃華法林,大叔就偷偷地把藥都藏起來然後不吃。
讓大叔去抽血,大叔說他現在右側胳膊腿不好使喚,沒法去醫院抽血。
然後孤傲蘇他老婆說,等他胳膊腿好點之後,再去抽血。
然後,沒有任何意外的,大叔再次血栓,再次腦梗……
段海清看著大叔的老婆。
他能深深理解大叔老婆的那種絕望。
但是他卻已經無話可說。
大叔毫無疑問的,再一次住進了神經內科。
也可能是大叔命不該絕,更有可能是死神也覺得大叔實在是太軸了。
這一次,大叔很幸運地又挺了過來。
隻不過這一次的後果。
是大叔說話都有點說不清楚了,右側的胳膊腿已經徹底不能動了。
這一次,大叔出院,是躺在平車上離開的。
段海清以為,自己應該再也不會看到這位大叔了。
可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
這一次,段海清看到這位大叔的時候,就是在這裡。
在胃腸外科裡。
這一次,沒有急診請段海清會診。
也沒有胃腸科的大夫給段海清打電話。
而是患者的老婆,在住院後,自己撥通了段海清的電話。
電話裡,患者老婆的聲音早就已經泣不成聲。
段海清前幾天來到胃腸外科病房的時候,大叔的老婆一看到段海清,就一直在哭。
忍不住地上去安慰了一下,段海清也徹底的了解了這一次的事情經過。
回家之後,大叔堅持吃了一段時間藥和定期抽血檢查後,感覺自己沒事了。
現在大叔覺得自己右側胳膊腿都不怎麼能動了,去檢查太不方便了。
就又擅自把藥停了。
停藥的結果,就是再一次的血栓形成,然後血栓脫落。
萬幸的是,這一次的血栓沒有掉進顱內動脈裡。
不行的是,這一次的血栓卻堵在了腸係膜動脈中。
腸係膜動脈負責腸子的血運,在腸係膜動脈被堵塞後,大叔的腸子逐漸出現了壞死。
現在大叔的大部分腸子都需要切除,要不然等到感染繼發穿孔之後,大叔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可是,腸子是吸收營養的地方。
切除了這麼多的腸管後,大叔腸道的吸收能力也基本消失殆儘了,生活質量會很差。
可是大叔沒有選擇。
不做手術,就隻剩下了等死。
現在手術做完了,段海清帶著鄭毅他們來再看了一次這位大叔。
現在大叔基本沒辦法靠正常的進食來吸收營養,隻能靠著一些特質的營養液來勉強給身體補充營養。
如果沒有了吊瓶,這位大叔的結局可能就是活生生的餓死。
這位大叔現在最常做,也是唯一能做的事情。
就是每天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醫院。
是一個有人進去。
也有人出來。
也有一些人進去了,就再也沒有出來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大叔可能沒有機會從這個地方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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