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侃猛地站了起來:“小娥,你說什麼?你說未必!你當真這麼想?”
劉娥緩緩起身道:“吳越自建國以來,其治國傳統就是以北方王朝為宗主國,最終納土歸宋,對大宋的統一大業功不可沒,這種做法無論是太祖皇帝還是當今官家都是推崇的,所以錢王歸宋後能夠受到很高禮遇並被封王。這可是所有亡國之君唯一的王爵,想當初南唐名將盧絳為了給李煜爭取王爵,不惜觸怒太祖皇帝,可見大宋對錢王的恩寵。我聽三哥說,官家不久前還十分關心錢王的身體健康,常常遣禦醫中使一日三次到錢府請脈問候,為此,錢惟演還特寫了感恩表,有這回事兒吧?”
“不錯!”
“其實官家這麼做,除了看重錢王之外,還有另外一層深意。”
“說下去!”
“為天下降王做個表率!”
“所以?”
“所以錢王之死絕非陛下所為!三哥請想:官家如此英明決斷,怎麼會在錢王壽宴毒殺他,這不是故意授人以話柄麼?還有,皇帝賜予的酒食都是當眾與賓客分食,為何隻毒死了錢王一個?難道其他人都是百毒不侵嗎?顯然這都說不過去的。再則,如今李繼遷之亂未平,朝廷已經下旨讓李繼捧招降李繼遷,這時候毒死錢王,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嗎?”
元侃一把拉住劉娥的雙手說:“小娥,我沒想到,如今朝野上下甚至街頭巷尾都對錢王之死議論紛紛,唯有你對官家深信不疑,照理說,你才是......”
劉娥打斷了元侃的話語說:“我是被官家驅逐出京之人,照理說,我才有理由相信那些市井上的街談巷議,是不是?難道在三哥眼中,我是那般淺薄麼?”
元侃眼中閃著亮光說:“瞧瞧,你這張小嘴越發厲害了,倒顯得是我小瞧了你,分析起問題頭頭是道,是不是過兩年都要趕超我朝那些翰林學士了。”
劉娥抿嘴一笑說:“三哥可是高抬我了,那些翰林學士哪個不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的,小娥哪敢和他們比,隻是不忍看著三哥憂心鬱悶,替你遣懷罷了。”
“嗬嗬,誇你聰明,你倒是謙遜起來。不過,人常說,送佛送西天,幫人幫到底,你既然有心替我解悶,索性也把這個難題一並解決了吧?”
“什麼難題?”
元侃壓低了聲音說:“王繼忠和張耆去錢府吊唁,錢惟演托他們兩人給我捎話,說是錢王未入宋之前,曾經巡視蒼南鬆山,看到風光秀麗,便在那裡修建了陵墓,希望百年之後能夠安葬在那裡。可是按照大宋律例,這降王是要一並葬在洛陽邙山的,如今父皇已經下令廢朝七天來追悼安葬錢王,千裡之外,這錢王靈柩如何能夠安返故裡?”
“是啊,朝廷法度如此,這可真是個難題啊。不過,錢惟演把這麼絕密之事相告,足見他對你的信任。”
“我可不想辜負了朋友的信任!”
“唧唧”一陣輕微的蟬鳴聲從裡屋傳來。
“哪來的蟬呀?”元侃有些納悶。
“還不是昨晚捉的知了猴!”
“知了猴?”
“是啊,知了猴羽化為蟬,三哥難道忘了。”
“嗯嗯,我還說要仔細看看這知了猴怎麼個金蟬脫殼,羽化成蟬呢,倒把它給忘了!”
“金蟬脫殼!”劉娥腦袋裡靈光一閃,拍了一下手說:“我有辦法了,三哥隨我來。”
劉娥拉著元侃奔進裡屋,掀開蓋著知了猴的小碗。隻見一直剛剛脫殼的蟬正在輕輕鳴叫,它的肢體還很柔軟,顏色還是淡黃綠色,長著一對透明的薄翼,兩隻黑黑的大眼睛,旁邊是一隻金色的蟬蛻。
“金蟬脫殼,真的是金蟬脫殼吔!”元侃看著這個新生的小生命,興奮得像個孩子。
劉娥小心地把剛脫殼的幼蟬放在手心裡,仔細端詳著。回想著錢惟演的話語:“耐住寂寞,忍住煎熬,才能厚積薄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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