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董允坐下後,董允詳細地將他與呂岱之間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說完後,董允著重提醒糜暘道:
“呂岱此人並不簡單。
若不是有周魴提供的情報,允亦無法輕易說降於他。”
董允的語氣中有著對呂岱的欣賞,以及忌憚。
聽聲而知含義,糜暘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然後看向董允問道:
“休昭是覺得,呂岱後麵不會乖乖聽話?”
見糜暘一語道破自己的擔憂,董允點了點頭。
董允的承認並未讓糜暘苦惱,反而讓糜暘大笑起來。
“論言辭麗壯,孤不如你,但論洞悉人心,孤較你卻有一日之長。”
“以呂岱今時今日的地位,他為你一個年輕人以言語所屈服,他心中定然不忿。
但你莫忘他與你不同,年近古稀的他絕不會因心中不忿,而做出不智之舉。
否則你也不能平安歸來。
他不忿歸不忿,但以他當下情勢,他的生路都已被孤封死。
他要想求生,唯有順從孤。
他是智者,這一點他不會違背。”
糜暘的話,讓董允心中的擔憂頃刻間消散。
“大司馬英明。”
“可臣還有一點不懂。”
見董允還有疑問,糜暘頷首示意道:
“但問無妨。”
“臣不解,大司馬明明可以直接趁呂範立足未穩時,對他發動襲擊。
為何還要讓呂範與呂岱聯絡,增加一些風險呢?”
聽到董允是在疑惑這個,糜暘看著他問道:
“休昭以為,守城靠的是什麼?”
“是人心!”
守城,即守人心。
自公安之戰後,這句由糜暘親口說的話,早已經成為膾炙人口的話語,董允自是知曉。
董允的回答讓糜暘點了點頭。
他繼續說道:
“夫用兵之道,在於人和,人和則不勸而自戰矣。
同理,若將吏相猜,士卒不服,良善不用,群下謗議,讒慝互生,雖有湯、武之智而不能取勝於匹夫,況全琮乎?”
“孤的目標是柴桑,呂岱、呂範在孤的眼中,隻是兩件工具。
兩件可以幫孤擊碎柴桑人心的工具!
全琮以為就算無援軍,憑借著柴桑城堅,就可阻擋住孤。
他太天真了。
他不知道孤的成名戰,就是守城戰嗎?
凡善守者,定然善攻。
休昭且看,呂範抵達之日,就是柴桑城破之時!”
糜暘語氣堅定,臉上有著誌在必得的神色。
這一刻糜暘想起了前幾日他寫給全琮的信。
及至今日,全琮還未給他回信。
真沒禮貌!
糜暘最討厭沒禮貌的人了。
漢章武六年十二月末。
就在新的一年即將到來時,吳前將軍,南昌侯呂範終於率軍抵達柴桑城外。
這一次,呂範帶來了萬餘援兵。
聽起來人數雖然不算太多,但這萬餘援軍大多是呂範的部曲,久經戰陣,是東吳軍中少有的精銳。
本來有著這萬餘精銳,呂範對這一次的支援行動,心中有著不小的信心。
可在呂範來的路上,他得知了兩個猶如晴天霹靂般的新消息。
一個是糜暘親臨柴桑城外,另一個就是賀齊所部全軍覆沒。
當這兩個消息傳到呂範耳中後,差點將呂範的心態搞崩了。
明明在出兵前,柴桑的局勢還有著轉好的局勢,怎麼他一率軍來到柴桑城外,柴桑的局勢便糜爛到這等地步了?
呂範感受到了來自糜暘的深深惡意。
好在呂範身為孫氏元勳,對大吳的的忠心非常人可比。
否則換做常人,可能早就率軍撤退了。
對呂範來說,撤軍是不可能的,他能做的唯有想辦法,收拾住柴桑這糜爛的局勢。
幸虧在收到兩個壞消息後,呂範還收到了一個好消息——那便是呂岱的援軍就在附近。
得知此事後,呂範就連忙派人前去與呂岱聯絡。
在呂範出兵前曾收到過孫權的密信。
密信中孫權對呂範說出了他對呂岱的擔憂,希望呂範率軍抵達柴桑後,能夠多加防備這一點。
在孫權的提醒下,呂範請求呂岱親自來到他的軍中相會。
很快呂岱就收到了呂範的來信。
麵對呂範的請求,呂據心有憂慮。
得知父親已打算徹底轉向糜暘,呂據的心態發生了變化,他擔心呂範的這次相邀,會是場鴻門宴。
但呂岱卻沒有這個擔憂。
“大戰在即,子衡不敢。”
“反之若吾不去,就會讓子衡懷疑,這將壞大司馬大事。”
若是沒有外敵,呂範倒可能彆有企圖。
可糜暘就在柴桑城外,除非呂範是糜暘的內應,否則在這時他絕對不敢對自己不利。
帶著這種想法,呂岱很快帶著親衛來到呂範的軍中。
聽說呂岱到來的消息後,有知曉孫權密令的心腹對呂範建議道:
“將軍可借助假節之權,於軍中拿下呂岱,送往建鄴交給陛下審問。”
心腹的建議,讓呂範變得猶豫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