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鴉站在周玄肩膀上，聽著眾人談話。
見眾人喝酒，她興趣寥寥，不過周玄給她塞來的葡萄，她勉為其難地吞了下去，嗯……這葡萄還有點甜，有點好吃。
太陽星的扶桑木也會產果子，但味道一般般，遠不如凡間的果實。
一邊接受周玄投喂，一邊聽著眾人聊天。
她覺得這人類國主也太蠢了，說百姓蠢，自己也是個蠢貨。
若是她建立妖庭，要什麼世代相承，她自己便是萬古妖皇，不可替代，隻要自己能一手遮天，要教化民智做什麼，誰敢不聽話，她一口妖火燒死，這不就足夠了。
至於外敵入侵，人民造反，誰又敢入侵？誰又敢遭反？
她為妖皇，當鎮壓世間一切。
不聽話的，通通拖到太陽星上修宮殿，貶到太陰星挖礦，挖個幾百幾千年，看他們還敢不敢狂！
所以說人類是真蠢啊，還要學什麼治國之道，隻要自身擁有了絕對的武力，便能治理一切。
哼，真是蠢爆了。
陸鴉心中想道。
不過，她沒有開口，或者說懶得開口。
這麼愚蠢的生靈，她不屑於與之交談。
她不說話，隻是露出一副戲謔的眼神盯著秦始皇，盯得嬴政有些心驚，沒想到周夫子的一隻鳥都極具智慧，覺得搞定這些事情不過小兒科，他總感覺自己被這隻金烏給嘲諷了，露出苦笑。
“那麼趙先生又覺得，帝國的未來應該通往何方？”
聽出趙正的憂慮，周玄喝了一口靈酒，反問道。
治國之道，說白了他也不過是紙上談兵，隻是嘴上說說罷了。
彆說治國了，哪怕給他一個聯邦，他也未必能管理好，許多時候，理論要付諸實際，需要不斷摸索，不是你說兩句大道理，他人便醍醐灌頂，頓悟治國大道。
這怎麼可能呢？
就像他曾想過在太虛天提煉出青黴素來，但也僅限於想想罷了，當你真的要提取這玩意，你會發現自己連個實驗器材都沒有，溫度的調控、材料的選備還有萃取劑的製造、各種提取物的保存等等細節，複雜到讓人發瘋。
古代的條件，要製造這玩意基本沒戲。
更何況古代還沒有天使投資人，你要搞發明，還需要大量的金錢，難不成單靠一張嘴？
這就是理論和實踐的差彆。
周玄這一問，當即把嬴政給問到了。
帝國的未來，應該通往何方？
想了想，他勉強答道：“太遠的，寡人自然無法想象，不過在近百年，帝國需要更加遼闊的疆域，更多的人口，還需要人民共心，抵禦外敵，如是而已。”
說完這些話，嬴政才問道：“恕寡人智慧有限，還請夫子賜教。”
“談不上賜教，隻是一些個人的感悟。”
聞言，周玄輕輕搖頭。
“教化民眾，開啟民智，應該去做，但這些並非答案。
哪怕你教化萬民，亦會從中|出現精致的利己之輩，視國為虛無，視民為牲畜，他賣國求榮，遺禍無窮；你開啟民智，他反不視之為好，更憎你為暴君，恨民為暴民，永無止境。
開啟民智，教化萬民，這理所當然，若想建立理想國度，還遠遠不夠。”
嬴政深吸一口氣道：“還請夫子指正。”
他也有所察覺，無論你教化萬民也好，愚化蒼生也罷，不管蠢人還是智者，都會誕生危害國家的敗類，除之不儘，殺之不絕。
教化眾生，並不能讓帝國基業永存。
“蒼茫大地，未來變革，混亂之中，龍蛇並起，誰是真龍，誰又是蟒蛇？或是天地眾生，皆可成龍？凡有生滅，皆是眾生。虛空也會崩塌，天道也有沉淪……”
周玄見嬴政困惑，接著說道。
“要建立永恒的國度，自然是難如登天。
隻靠單純的教化是做不到的，而是要建立一個人人如龍，人人皆可成聖的國度！
若凡人如龍，掌控神兵，一箭射出，即可貫穿四海，一箭破一城，一箭滅一國；凡人精銳可飛天遁地，上達天宮，下可至東海抓鱉，皆如神仙一般朝遊北海而暮蒼梧，不出家門可知天下事，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當人人如龍，人人成聖之時，這天下自然穩固。”
嬴政雙目放空，感到震撼。
凡人如龍，人人皆可成聖。
這種事情，他萬萬不敢想。
後世百姓，不再有饑餓，不再有痛苦，人人都是聖人，智慧開明，眼界、胸懷皆與聖人無異，這種景象，他完全無法想象！
當凡人可上天入地，如神仙一般無所不能，天下...便穩固了？
一旁的白蓮、小白龍都是聽得入迷了。
果然，師父的夢想，便是建立人人如龍的世界，沒有誰比誰高貴，沒有誰天生比他人優越，人人成聖的世界，該是何種景象！
六耳也震撼不已。
人人如龍！人人成聖！
這究竟是多麼偉大的宏願啊，哪怕聖人也不敢立下這等宏願啊，畢竟多一個聖人，這天下就要多分出一部分，聖人的權能也要被稀釋。
人人成聖，那聖人也不再高貴，不再高高在上，無法視眾生為螻蟻。
因為到那時。
聖人也是螻蟻的一部分。
所以六聖之後，洪荒再無聖人。
這，便是師父所希冀的永恒帝國、完美世界！
而陸鴉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卻是不解。
人類這種孱弱的生靈，根本不可能做到人人如龍，這太理想了，還不如交給她來治理，聽從她管教的留下，不聽的殺掉，這才是真正的永恒國度！
可很快，嬴政有疑問了：“寡人有一事要問：倘若人人如龍，那麼若凡人心懷異心，造反豈不是更加容易？”
嬴政一統天下後，便是收攬天下兵器，聚之鹹陽，正是擔心凡人造反。
可到了人人如龍的時代，隨便一個人都有造反的能力，那豈不是天下大亂了？
聞言，周玄笑道：“那他為何要造反？”
“因為他擁有了造反的力量！”
嬴政緩緩道。
掌握了這等力量，擁有反抗天下的能力，為何不反抗？
“你錯了……”周玄輕輕搖頭，“人人如龍，人人成聖，生活富足，衣食無憂，等於消除了一切階級，沒有富人、沒有窮人、沒有皇帝、沒有神仙，哪怕是你，也不再高高在上，而是眾生的一份子，為何你要造反，造誰的反？這天下，並非是你一人之天下，而是眾生之天下！
你要造反，眾生第一個不答應。
你也沒這個能力，因為眾生平等！
而且人人皆成聖，又何須造反？”
嬴政捏著酒樽，心中完全怔然了。
非一人之天下，而是眾生之天下……
若要建立萬古基業、永恒國度，便要人人如龍，可人人如龍，便消滅了一切階級，再也沒有皇帝和神仙，人人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