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華老仙眼皮微垂，答道。“看得到，但……也是看不到……”
“為何？”張角憤怒地問道。
“老師曾言：‘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即為此理……”
南華老仙一撫白須，說道。
“無數的朝廷官員看得到，但是他們須保證賦稅的足夠收取，也須為了賣官所繳納不至於虧損，所以他們看不到……”
“無數的世家豪族看得到，但是平民百姓死活與否，但與正開始瓜分著破產百姓的他們又有何關係？所以他們看不到……”
“至於無數的平民百姓也看得到，但是自顧不暇的他們又能如何？所以他們也看不到。”
頓了頓，南華老仙無奈地說道。
“在損害與危機迫近之時，階級會下意識地將損害與危機轉嫁到其他的階級之中，所以百姓們自然也就成了最合適的對象……”
“接下來，隨著仙穗真正全麵的大範圍栽種，這種情況隻會越來越嚴重，更多的百姓們會難以承擔賦稅，隻能化作世家豪族的奴仆，又或者是成為流民。”
隻是儘管南華老仙也是麵露不忍，但還是在遵循著高天的意思引導著張角。
其實早在大半年前，於世間四處奔波挖礦的南華老仙就察覺了這個隱患並且向高天請教。
那一幕，南華老仙至今依然記憶尤深。
當時，斜躺在榻上擺弄著碎石樹枝的高天，神色慵懶淡然地回答著。
“這個不是隱患，而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除非整個大漢王朝都願意破產，否則仙穗的普及必將需要由無數的平民以破產為代價去承擔，這將會是整個大漢王朝除了平民階級之外所有階級默認的選擇……”
“畢竟，損壞平民階級的利益，總歸比損害自己所處階級的利益要好，這是人性的選擇。”
“而且這也是我贈予太平道最重要的禮物了，平民的破產勢在必行的情況下，太平道不是完全可以帶領著平民們趁機洗牌嗎？”
說到這裡之上，看似無為無害的高天嘴角卻是下意識地笑了一下，轉而說道。
“屆時，時機合適之後，南華你麻煩你順便去引導一下張角了，那孩子如今正處於某種關鍵的階段。”
那一笑，也讓南華老仙不寒而栗，幡然醒悟了過來作為謫仙的老師與自己這等凡人的思維與視角是完全不一樣的。
儘管，平日裡高天已經表現得幾乎宛如一個宅在不願動彈且無聊的世家子一般，但是世間的一切似乎都瞞不過他。
此刻，沉浸於某種問題之中的張角身上自然逸散而出的精神力顯得也是起伏不定，並且隱隱之間在勾動著空氣之中的靈氣以及更多的東西。
而正在聖人府邸之中的高天剛剛摸了一張玉石牌的動作略微一頓，下意識地喃喃道了一句。“來了。”
這一句話，也引起了劉宏的注意，追問道。
“怎麼？聖人，難怪要自摸了嗎？”
回過神的高天手指略微一動，忍不住一笑，說道。“巧了，你要輸了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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