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在冒著氤氳熱氣的水中,段鳶才感覺重新活了過來,腦子也重新轉動開始去理清思緒。
這場婚事她現在無論如何是不能推掉了,而慕容洲隱藏得如此之深,王府也絕對不是她之前想的那樣,是個好歸宿。
既然逃不掉,她就得好好想想自己和將軍府現在的處境。
她嫁給慕容洲除了喜歡,無非就是看中了慕容洲身世簡單,嫁過去之後將軍府不會受人牽製。
但是現在慕容洲並沒有那麼簡單,不僅沒有斷腿,還是那個令人畏懼的暗影司夜叉,而暗影司效忠於慕容麒。
慕容麒又跟慕容洲交好,所以慕容麒知不知道慕容洲就是暝夜?
段鳶想了想,覺得肯定是知道的,暝夜對慕容麒死心塌地,慕容麒又對暝夜如此重用和信任,或許就是因為有叔侄這層關係在,他們之間的關係才那麼牢固。
而慕容麒能在登基短短三年內就坐穩大權,暗影司功不可沒,這背後應該沒少慕容洲出謀劃策。
也就是說這兩人是一夥的,她費儘心思不想卷入太後或者皇上一方,沒想到最後還是沒有逃脫,成為慕容麒牽製將軍府的棋子。
那麼慕容洲待她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
段鳶自嘲地笑笑,一個能隱忍多年,一邊以謙謙君子的麵目示人,一邊是鐵血手腕的夜叉,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被兒女情長所牽絆?
恐怕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牽製住將軍府設下的局。
聯想到前段時間的種種,段鳶突然發現自己早就落入了局中。
慕容洲以夜叉的身份逼婚,又拉了慕容麒要立她為後,這個時候再以與世無爭的王爺身份站出來解救她於水火之中,將軍府可不得對他感恩戴德?
真是好計謀好手段,若是她今日沒撞破這一切,等嫁過去之後將軍府豈不是被當成槍使?
可如今將軍府已經落入他們的計謀中,退無可退,她嫁入王府已成定局。
對於將軍府來說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提前知道了一切,起碼能夠小心提防著,不會哪天不明不白就落個淒慘下場。
但段鳶現在不打算告訴家人真相,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們就算抗旨也不會看她進入那個火坑。
段鳶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驚駭,倚靠在浴桶上疲憊地閉上眼睛,從今往後她是要與虎謀皮了。
又不禁感傷,她是真的喜歡慕容洲,奈何這世間真摯的情感太少太少,她這情路總是坎坷。
寅時將至,段鳶梳好了妝,戴上鳳冠穿好霞帔,喜婆丫鬟們都在一旁誇她好看,唯有田夢欲言又止。
作為母親的,她怎會不知自己的女兒情緒不對,她打發走屋內的下人和喜婆。
段鳶正看著鏡中的自己發呆,田夢抓起她的手,還是跟夜裡的一樣冰涼。
“嫋嫋,你昨夜出去之後一直魂不守舍,可是發生了什麼?”
段鳶被叫回魂打起了點精神,牽強地扯了扯唇角搖了搖頭。
田夢鼻子一酸,她家嫋嫋是真的長大了,彆看段鳶在外麵作威作福,回到家時跟彆的姑娘也沒有兩樣,也會鬨脾氣跟家人訴說委屈。
如今是學會了將心事藏在心裡。
田夢拉起段鳶的兩隻手,用自己的手捂住,試圖讓自己的體溫讓段鳶暖起來。
語氣也不似夜裡段鳶剛回來時的責備與絮叨,輕柔道:“還是說我們嫋嫋跟彆的姑娘一樣婚前也露怯,舍不得娘家,突然又不想嫁了?”
段鳶看田夢擔憂的樣子,知道要是不說點什麼,她定是放心不下。
半真半假地吸了吸鼻子“嗯”了一聲,“昨晚我偷偷跑去王府了,原本忍不住想見慕容洲一麵,但是快到王府的時候,看著王府隻覺得陌生。
“想到以後都要在王府了,突然很想很想家,不想嫁了。”
田夢忍不住笑出聲,“所以你回來收拾包袱想逃?”
“嗯。”
“傻孩子。”田夢想摸摸段鳶的臉,但是看她已經上好的妝麵,終隻是輕輕拍了拍段鳶的手背。
“婚前露怯是正常的,要從自己從小長大的家裡到另一個家裡去,需要很大的勇氣,你娘我當初要嫁給你爹時,也是局促不安。平時在外邊野慣了,看著京都這座繁華的大城,隻覺得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巨獸。
“但是阿娘一想到京都中有等阿娘的你阿爹,突然覺得一切都不可怕了。小洲是個好孩子,阿娘相信他會照顧好你。再者,就算你嫁出去了,依舊還是將軍府的四小姐,是阿爹阿娘的女兒。
“不要怕沒有退路,將軍府的大門永遠為嫋嫋敞開,我們家嫋嫋能上戰場,也有休夫的魄力,就算去到一個新的地方,也一定能過得很好。”
段鳶聽著田夢的話,眼中的淚一度要落下,慕容洲是不是個良人她不好說,將軍府卻一定會是她堅實的後盾,這也是她長這麼大敢在京都橫著走的底牌。
她仗著將軍府過了這麼多年的好日子,如今該是回報將軍府的時候了。
鞭炮聲混雜著嗩呐敲鑼打鼓的聲響隱隱傳來,迎親的隊伍應是要到了。
段鳶抬眸朝田夢揚起一個讓她放心的笑,“迎親隊伍快到了,阿娘快為我蓋上蓋頭,可彆誤了吉時。”
田夢覺得好笑,“你這丫頭,前一刻還說舍不得家裡,現在聽到新郎官來又巴不得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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