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和沈水碧可以閉門山中,脫離凡塵幾百年,但人道修士絕對不可能,他們一定是立於人群之中的。
雖然看起來關係很好,但李啟越來越意識到,打一開始,他與柳參之和柳君逸兩兄弟,就不是一路人。
道不同,不相與謀啊。
麵對著一桌菜肴,李啟懷著這種感歎,上前入座。
柳君逸伸手,為李啟斟酒,又給自己滿上,說道:“此次來訪,李同學是談公事,還是談私事?”
“先談私事,再談公事。”李啟也不避諱,直接說道,接著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說道:“敢問柳兄……參之近些年,如何了?”
柳君逸小酌一口,微笑回答:“參之過的不錯,太學畢業之後,獨自在家做些研究,雖然研究的都是些奇淫巧技,但墨家那邊似乎很喜歡,有意吸納他成為墨者。”
李啟聞言,感歎道:“墨者啊,這要求可是很高的,參之雖然精於巧技,但並無那種剛直之氣,估計他那種喜歡穿紅披紫,簪花撲粉的性子,也不喜墨者尚貧之風吧。”
“你確實了解參之,他確實接受不了墨者之風,說實話,就連我也有點接受不了,他又如何吃得住那般苦修呢?所以拒絕了,現在去了軍器監,現在任甲坊署署令,也算是有個官職傍身,做的也是興趣之內的事情,算是安定了下來。”柳君逸對李啟說著柳參之的事情。
李啟微微頜首,這倒是符合人道那種逐道的整體風尚。
每個人都做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並且一定能夠得到充足的回報,包括那些墨者。
而且,軍器監甲坊署署令,這官職雖然低,但卻著實能夠學到好多東西,自己在這一戰之中,搞不好就能接觸到柳參之負責的軍器了。
軍器監,少監是從三品,而且,這個單位還有一個很著名的名字,叫做‘尚方監’。
非常非常著名,流傳不知道多少人口中的‘尚方寶劍’就是來自於此,如今,尚方寶劍,就是曾經斬碎羅浮山的人皇劍,
不過,並非所有尚方劍都是人皇劍,隻是如今這個時代……前一代尚方劍已經在那次叛亂之中隕落,所以如今的人皇佩劍兼任而已。
平時,人皇劍就放在尚方監中。
當然,這種事和柳參之沒什麼關係,甲坊署隻是下麵一個實權小部門而已,甲坊署令的官職也不過正八品下而已。
隻是,能走到這一步,也確實讓人寬心。
柳參之雖然算是厲害,能入太學,對比起大部分人來說非常非常強了,但在天才這方麵完全比不過李啟,更不可能及得上他的大兄柳君逸。
“那你呢,李同學,昔日舅父誇讚你是參之的良友,如今在從事何事?”柳君逸問道。
“巫覡和你們不同,我沒什麼具體的差事,自己做自己的,隻是……這場戰爭算是我一手挑起的,所以隻能參戰,恰好又準備的最充分,所以擔上了此次先鋒之責,與柳兄正好對上了,也算是,緣分吧。”李啟笑笑,坦然答道。
聽見‘我一手挑起的’這麼個話,柳君逸的微笑收斂了起來。
他其實是知道這點的,但是聽見對方主動說出來,還是忍不住心驚。
兩個大道統的正麵戰爭啊,李啟是怎麼敢的?若是讓柳君逸站在李啟的位置上,他恐怕無論如何都不敢下定決心來掀桌子。
如果是柳君逸做決定的話,他應該會選擇一直拖下去,最好拖到永遠,拖到永遠打不起來的時候。
大道統的戰爭,太恐怖了,就好像眼前一樣,人道光是為了打造一個前沿戰爭堡壘,就拆碎了數以千萬記的世界。
而人道有多少個戰爭堡壘?
反正柳君逸是數不清的。
作為要堅守‘仁’的君子,他其實並不願意看見這個場景,就算是自然資源,他也不想去做這種事。
君子遠庖廚,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
不過,他也是分得清楚的,雖然不忍,卻依然要做,因為若是不做,那後果更是無法想象。
君子好仁,但仁有大仁,小仁之分。
在柳君逸看來,此刻發生的戰爭,就好像強盜準備攻打山村,搶掠村民,君子挺身而出,用牛角牛筋做成的弓箭來抵禦強盜。
憐愛牛,是小仁。
保護村民,是大仁。
牛角牛筋固然要殺牛,君子見牛之死,雖然心傷,但卻不能為了保護牛的生命而去放棄人的生命。
仁者對生命有所惻隱,但不會放棄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該拿起牛角牛筋的弓箭抵禦敵人,那就拿起來,這也是柳君逸此刻做的事情。
所以,柳君逸這時候開口問道:“李同學促使這場戰爭的爆發,又帶領這些世界參戰,心中不覺得難受嗎?”
聽見這話,李啟笑了笑。
他雖然不是最典型的巫覡,但畢竟也是巫覡的一員,對於參戰的犧牲者,李啟並無什麼愧疚可言,也不會覺得難受。
於是,他回答道:“道爭是天然存在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避免,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和他們一同參戰,和他們承擔一樣的風險,我與那些世界攜手麵對人道的侵襲,這有什麼好難受的呢?”
“為什麼非要有侵襲存在呢?如果你不把辰極金丹法交給真龍們,就不會有這場戰爭。”柳君逸說道。
“那人道為什麼要搶辰極金丹法呢?”李啟反問道。
接著,他說道:“人道要搶,卻還要責怪我想辦法保衛嗎?將真龍引入爭鬥,就是我想到的,保護辰極金丹法的方法,倒不如問,人道若是不開戰,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這話讓柳君逸啞然,這個問題他不好回答。
是啊,人道為什麼要搶呢?
其實原因很簡單。
人道‘餓’啊。
這並不是貪婪,而是‘餓’。
貪婪,是需求自己不需要的東西,明明不需要,卻依然想要。
但人道,是真的很需要日月行路,‘黃道’的鍛造已經近在咫尺,但還缺少日月行路作為最終的標杆。
黃道鍛成之日,人道便可以洞穿‘天庭’的所有秘密,人道在‘以人代天’這個層次上將具備嶄新的突破!
這是整個人道道統的突破,等人道走到儘頭,諸天萬界將不會再有蒙昧,人道會把一切的秘密都揭示出來,自然將不會是束縛。
所以……
這就是道爭。
沒有對錯可言。
對柳君逸而言,人的生命沒有貴賤,一條人命和一萬條人命一樣重,這是他作為君子的觀念。
但是,哪怕是所有的人命,加起來,也沒有‘道’更重。
這一切,是為了以人代天的偉業,是為了將所有人從天道桎梏下解脫,成功之後,物質和現實將不會再是人的束縛!
生命,將得到真正的自由,完全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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