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如此,還不如乾脆置身事外,隻努力辦公,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就好。
張翰的一個大動作,就牽扯到整個京城官場,所有人都在盯著,看看後續事件的發展,想知道最後張居正是繼續帶孝留任首輔一職,還是回鄉丁憂。
果然,到了晚上,魏廣德還在府裡送走來訪客人後,府門再次被敲響,一個渾身裹著鬥篷的人走進了魏府。
馮保不是第一次來這裡,所以也算輕車熟路,甚至門房都一眼認出了鬥篷下麵遮蓋的一張臉。
魏廣德得到消息時,臉上隻是苦笑,然後搖著頭和夫人說了聲,就出了後院到前麵。
一處僻靜花廳裡,魏廣德見到來到這裡的馮保。
屏退左右後,馮保也是開門見山,他知道張翰奏疏的消息瞞不過魏廣德。
京城都傳瘋了,怎麼瞞?
“善貸,此事你怎麼看?”
馮保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來之前他已經悄悄和張居正碰了頭,從張那裡知道他的一些猜測。
雖然還是覺得不保險,但馮保還是要來親自當麵問清楚。
“何事?”
魏廣德打著馬虎眼說了句。
“張翰奏疏的事兒。”
馮保直接喊出他的名字,語氣裡絲毫沒有尊敬之意,隻有鄙視。
“聽說了些,可沒看到。”
魏廣德一推四五六,根本不想正麵回答。
“奏疏在我這裡。”
說著話,馮保從袖中把張翰那道震動京城官場的奏疏拿了出來。
魏廣德對此恍若未聞,根本就沒有伸手接過的意思,隻是衝馮保搖搖頭。
他並不是馮保的敵人,至少現在他還不想做他的敵人。
這道奏疏出現在這裡,如果落到宮裡其他人眼裡,那就夠馮保喝一壺的。
奏疏這東西,豈可隨意帶出皇宮。
說小就是對皇權不敬,說大可就是殺頭大禍了。
魏廣德不接,自然可以說自己不知真假,因為他沒看過。
馮保敢堂而皇之拿出來,自然也是知道魏廣德不會打小報告,他不是那樣的人,他為官多年還真沒害過誰。
當然,間接誤傷的不少。
最起碼,為了他支持的人上位,那些原本更有理由上位的人,肯定說被奪了機緣。
要說真沒有影響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馮保見魏廣德不接,也不氣惱,直接嚴肅說道:“那張翰不做人,壞我大事。”
“哦。”
魏廣德隻是淡淡回應一聲,就不接話茬了。
“奏疏到你那裡,你會如何票擬?”
馮保雖然心裡有點不爽,但也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直接追問道。
“此事我根本就沒有辦法表態。”
魏廣德依舊是平淡語氣,好似和他完全無關一樣。
聞言,馮保隻是微微皺眉。
實際上,聽到他的話,馮保心裡倒是一鬆,因為張居正分析了魏廣德現在的心態。
“他不會主動參與此事,朝堂本就是多事之秋,善貸是不會主動接任首輔之位的,因為太麻煩了。”
這是張居正的原話,此時就在馮保腦海裡回想。
他現在也理解張居正話裡的意思了,“他”不會表現出對首輔之位的覬覦,但也不會輕言放棄,就是隨緣,由宮裡定奪的態度。
之前馮保不信,沒人會對再進一步產生拒絕之心,他就不會,否則也不會有今日的他。
可是現在看到魏廣德的反應,似乎真被張居正猜到了。
但是,雖然這麼想,但馮保還是追問道:“善貸,給我個準信,你要怎麼票擬?”
魏廣德聞言隻是微微皺眉,他的意思其實已經表達清楚了,可沒想到馮保依舊打破砂鍋問到底,很是失態。
官場上,這可是大忌。
不過想到此事對他和對張居正的重要性,魏廣德略有些釋然。
“恭請聖裁。”
魏廣德滿臉苦笑,低聲答了句。
聲音之小微不可聞,若不是馮保此時一直集中精神,險些都聽不清楚。
馮保盯著魏廣德看了一陣,這才微微點頭,雙手抱拳道:“多謝了。”
說罷,馮保直接起身告辭離開。
魏廣德隻是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根本就沒有要送他出去的意思。
這,其實也是魏廣德的一個姿態。
不是不能送,但他就是不能送。
並沒有和馮保進行什麼政治交易,沒必要。
內閣的事兒,那是張居正和馮保之間的交易,他現在沒必要摻和。
半晌,張吉進入花廳,在魏廣德身前站定小聲說道:“老爺,人走了。”
“嗯。”
魏廣德沒送出來,可外麵守著的張吉不會那麼沒眼力勁,所以在馮保出來後馬上就把他送出府去,然後才馬上回來。
“沒事兒了,我回後院去,你也休息吧。”
魏廣德這才起身,徑直往後院走去。
雖然不知道馮保這麼晚找來是為什麼事兒,但想到這兩日京城變故,張吉多少也能猜出來。
不過,對於倆人到底談到什麼,又是什麼結果,就算是身邊最親近的人,張吉也是完全猜不透。
兩人在屋裡沒有爭執,聲音都很輕,馮保出來時臉上也是不喜不憂,實在讓人費解到底談的怎麼樣。
到了後院,夫人徐江蘭也隻關心了一句,知道今晚來的是馮保。
然後,她就一句話也不說了。
朝堂大風浪,就算是後宅裡的她也聽說了,定國公府今日還送來不少禮物。
不過看魏廣德的表情,徐江蘭就猜到沒那麼簡單。
“夫人,你覺得我該爭首輔之位嗎?”
想到是後宅,和勳貴及其他京城權貴家眷往來甚多,魏廣德還是主動告訴她這個事兒,免得在外麵辦差了事兒,說錯了話,讓人誤會。
“我爭也不爭,辦好差就是在爭,因為我可以理順朝堂。
不爭,是因為現在朝堂太複雜,接任就必須處理叔大留下來的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