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一個貪官,在扶上來一個貪官,這有意思嗎?
讀書人說“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那不過是說說。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實際上讀書還就是為了這兩樣東西來的。
大明朝的讀書人,在科舉的時候就已經變壞了,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所以當了官還能管住自己手的人少之又少。
就算一開始可以,可是沉浸官場幾年後,還能不忘初心的人,那就是鳳毛麟角。
海瑞牛逼,能夠一直不讓自己拿不該拿的銀子,但是也因此得罪整個官場中人。
當然,還是那話,海瑞治理地方的時候,應該不會為了豐滿自己的口袋攤派雜稅、中飽私囊,但是官員的“福利”應該不會少拿。
否則,單就朱元璋定下的那點俸祿,還要折色,他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怎麼養活家人。
這幾年,魏廣德早就也注意到鹽稅收入減少的問題。
隻不過因為是戶部的差事兒,和他關係不大,所以魏廣德之前從未考慮插手此事。
自春秋時期,齊國的管仲把鹽業列為國家專營開始,中國曆代政府都將其視為經濟命脈嚴格把控,其專營收入在財政收入中占據很高的比例。
大明每年的賦稅收入單論白銀的話,鹽稅顯然是排第一位的。
按照蘆布翻找來戶部的文書,魏廣德隻是簡單計算就大略估算出歲入鹽課銀超過一百萬兩。
隻不過這些鹽稅並不是全部支運太倉,出海鹽外,井鹽和池鹽的稅銀大約三十萬兩是轉運九邊,包括寧夏、延綏和宣大等邊鎮。
畢竟他們都在河西,運輸不便,自然不需要再運到京城。
至於鹽引的發放數量,每年都在二百五十萬引左右。
按照此時的鹽引重量,大引四百斤鹽,小引二百斤鹽,大明現在官鹽每年發放鹽引就是十億斤。
不要覺得這個數字很大,實際上人對食鹽的需求非常巨大。
這年頭,每人一年大約需要十二斤鹽,五口之家就算再怎麼省著吃,一年五十斤鹽還是要吃的。
而且,明清時期一斤相當於後來的1.2市斤,再通俗點說就是600克一斤。
十億斤這個數字,算起來不過就是三千萬成年人的食用量,根本就不夠明朝的需要。
但是,朝廷就算真要繼續增加鹽引投放卻也是困難重重,根本原因還是在鹽法上。
現在彆看每年投入大約二百五十萬引,但實際上大明鹽場根本就供應不了這麼多鹽。
是的,大明現在的鹽法遇到的最大難題就是鹽引積壓,鹽場拿不出鹽交付。
這也導致現在南邊揚州的幾個“交易所”,鹽引價格大跌。
明朝的鹽場產量隨著國家穩定,產量也是不斷增加,但真實人口的增加數字更大,隻不過沒有體現在朝廷的“黃冊”上。
明朝的鹽,東部主要就是海鹽,而在西部則是以池鹽和井鹽為主,海鹽是最主要的獲得鹽的方式,臨海地區有大量鹽田曬鹽。
隻不過,因為和灶戶之間利益分配的不均衡,所以實際上大明每年的鹽產量並不能被鹽場收足,而是被灶戶偷偷賣給了私鹽販子。
這些私鹽販子,許多也是受雇於鹽商。
畢竟,正規渠道要獲得官鹽太難,還不如弄點官鹽再參雜私鹽販賣牟利。
在後世,有人懷疑明朝的私鹽規模可能數倍於官鹽,其中很大程度也是因為對明朝人口的猜測。
因為官鹽每年的發引量就那麼多,還不能足額供應,但是民間私鹽橫行。
若是供需充足,怎麼可能還有鹽商高價購買鹽引。
鹽商買鹽引,根本目的其實還是掩護他們手裡收購的私鹽。
值得一提的是,自弘治年間開中法敗壞以後,朝廷允許直接納銀而不需要向邊鎮輸運糧草,雖然快速豐盈國庫,但也導致邊鎮屯田荒廢。
而到這個時候,鹽引也就成為可以正大光明進行交易的憑證。
魏廣德對鹽引興趣不大,他的視線更多還是瞄向了鹽場。
是的,隻要有足夠的鹽被生產出來,基本上就不愁賣。
而此時大明還是按照明初的製度,灶戶負責鹽的生產,由鹽場統購統銷。
當然,這隻是名義上的。
灶戶都有任務,隻要每年把鹽場任務完成,多出來的鹽他們大多就私下裡賣掉用來繳稅。
魏廣德自然還是用後世的思路,想著是不是搞個鹽業商會,直接進行海鹽的生產。
隻不過,這就和現在大明的灶戶製度有衝突。
沿海灘塗,大部分都分給了灶戶。
這麼多年下來,灶戶也開始兩極分化,一些灶戶變得富裕,而更多的灶戶則陷入貧窮。
而且這百餘年來,灶戶灘塗被地方豪強侵占很厲害,還和田地一樣也出現了富灶兼並貧灶鹽田的情況。
戶籍製度
魏廣德知道,他的商會要是真介入鹽場生產,那就得從那些富灶手裡買到鹽田,雇傭貧灶進行生產,但是在這裡就有個繞不開的限製,那就是戶籍。
先不說朝廷是否允許商會參與鹽場,到時候商會以什麼身份來做這個生意?
商會一旦參與,那肯定要想方設法增加鹽田,到時候必然大量雇工,勢必就要引入民戶參與,特彆是那些失地民戶。
否則,單靠灶戶,怕是不能滿足需要。
魏廣德此時考慮的就是,因為灘塗被侵占,讓灶戶失去了砍伐柴火的地方,所以煮鹽基本上已經消失,沿海隻能靠曬鹽生產為主。
若是在沿海找到有煤礦的地方,開采煤炭煮鹽,也不知道有沒有可能產生利潤。
即便有私鹽,可隻要能增加鹽產量,根本就不愁賣,交給鹽場就行了,他們自然會處理。
食鹽供應增加,自然會影響鹽價,百姓也能吃到便宜的鹽。
而朝廷,也可以增加鹽引的投放,獲得更多的鹽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