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廣德和張居正把馮保送出醉仙樓,看著馮保在小內侍服侍下上了馬車離去,這才相視一笑。
“善貸,明日怕是宮裡就要傳召,晚上回去還要受累,我們還得抓緊把章程擬出來。
要完善怕是來不及了,不過之前說到的條款,都要羅列好,勿要漏掉。”
張居正開口說道。
魏廣德了然的點點頭,笑道:“完善的章程肯定沒有,但羅列的條陳早就寫好。
其實,以前想到一點,我都有記錄下來的習慣,現在也不過是整理一下就好,倒是不麻煩。”
“如此就好,那我們也回吧。”
張居正笑笑,遠處轎子已經抬過來,就在落轎轎夫拉起轎簾的時候,張居正回頭又說道:“對了,明日早些去內閣,我們還可以相互核對下章程。”
“好。”
魏廣德點頭說道,等張居正的轎子離開,魏廣德這邊大轎也到了身側。
在隨從服侍下,魏廣德鑽進軟玉溫香的大轎,此時酒意有些上頭,很快就呼呼睡去。
到了府邸,四個隨從把他從轎子裡抬出,魏廣德被涼風一吹就醒了,雖然有些迷迷糊糊的。
“來人,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老爺,小的這就去準備。”
張吉還在等著,帶著人就把魏廣德往後院抬。
“去書房,今晚老爺怕是沒多少時間歇息,一會兒忙完了就在那邊眯一會兒。”
魏廣德又開口說道。
魏廣德痛痛快快泡了個熱水澡,又喝了醒酒湯,這才來到書房。
好在之前就有準備,所以今晚也就是稍微整理下以前所寫,甚至都不是他自己謄抄,而是找來府裡管事代勞。
第二日一早,魏廣德就起來洗漱。
張居正的情況他管不著,得益於一直有鍛煉,一晚上操勞對他來說還能承受。
吃過早飯,魏廣德早早的到了內閣。
“魏閣老,首輔大人在值房等候了。”
門前內侍上前,向魏廣德稟報道。
內閣裡,辦差的是中書和閣老身邊的書吏,但服侍的卻是宮裡的人。
畢竟,這裡已經算是皇宮大內,不可能把外麵的下人也弄進紫禁城來。
“好。”
魏廣德挺好奇,張居正比自己還大,身子骨也沒自己好,居然比他還先到一步。
魏廣德也沒回自己值房,直接就去了張居正那裡。
很快,兩個人各自寫下的章程就放在一起開始印證,查漏補缺。
而就在他們在內閣忙碌的時候,馮保已經在皇城城門打開時,就乘坐馬車進了皇宮。
昨晚他當然是在宮外府邸休息的,這麼晚了宮門早就上鎖,除了皇帝沒人能夠進出。
而進宮以後,他先就去了慈慶宮,想李太後稟報了昨晚的情況。
“這麼說,內閣已經打定主意要變法了?”
此時還沒有改革這個詞,隻是製度大改,所以從古到今都是用變法,如商鞅變法、王安石變法、戊戌變法等。
“是也不是,此次隻是對太祖定下的祖製適當修改,讓其更貼合當下的情況。
畢竟太祖定下的祖製已經過去二百載,天下已經滄海桑田,時過境遷,某些方麵確實不大合適。
就比如太祖定下賦糧2950萬石,在當初足夠朝廷支用,可在當今卻隻能讓朝廷年年赤字,無力維持。
從嘉靖朝起,每到歲尾,大多要靠常盈庫借支銀子才能度過。
若是這次大改後,朝廷不僅可以自足,每年還能有百萬兩贏餘,相信很快國庫就會再次充盈起來。”
馮保當然選擇一個勁給張、魏二人說好話。
彆看他當著內廷的家,可說到底內廷和外朝一樣,都特麼是錢財在供應的。
有錢,就能無比風光,沒錢就寸步難行。
外朝沒錢,還能四處想辦法周轉,內廷沒錢除了向外朝伸手,就沒彆的路子可走。
皇莊早就達到“極限”,再向皇莊皇店伸手,那就要得罪宮裡各監太監了。
好吧,這些知道就好,馮保可不會告訴太後和皇帝。
反正下麵也有孝敬落到他手裡,其實也是個平衡,大家都能分潤點,和光同塵,亦如外朝一般。
“果真如此?”
李彩鳳出身並不好,當初進入裕王府就隻是丫鬟,隻是因為長得好看被裕王惦記上。
對於她這樣人家的人來說,已經是前世修了福報。
她實際上從未想過自己的兒子有朝一日能夠坐上那個位置,成為九五之尊。
但現實就是這麼魔幻,裕王的孩子一個個沒了,而隻有她的兩個兒子健康成長起來。
為了自己兒子坐穩這個位置,這些年她也學習了很多關於朝政的事兒,雖然受限於根基不足,眼皮子淺,但也知道治理一個國家其實就是用人。
用科舉出仕的讀書人管理國家政務,皇帝隻要控製住財政大權,那國祚就可以延續下去。
治理國家的官員,三年一次的會試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才進入朝堂。
人不缺,那唯一限製的就是財政。
她早就了解到嘉靖朝因為無錢而陷入的險境,多地因為賦稅鬨事,更有倭寇禍亂東南,沉重打擊了大明的賦稅重地。
朝廷無錢,北兵拿不到糧餉就會嘩變。
朝廷無錢,地方受災得不到賑濟就會造反。
這都是弘治朝就開始,反複不斷重現的景象。
嘉靖之後,隆慶朝和萬曆朝雖有好轉,特彆是萬曆朝開始,以張居正為首的內閣閣臣似乎一直在想方設法挽救大明的財政困境,這也是她選擇一直支持張居正的原因。
而現在,馮保告訴她內閣似乎已經完成了一個重大布局,可以解決現在朝廷麵臨的困難,她如何能不激動。
仔細詢問了內閣的辦法,李彩鳳絞儘腦汁想了半天,覺得好像確實有用。
但這麼大的事兒,她也不能獨專,而且見識上,陳太後可比她強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