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也無風雨也無晴_這個師妹明明超強卻過分沙雕[穿書]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 154 章 也無風雨也無晴(2 / 2)

無晴很自然地回答“唯有與天地同存,才能一直守護眾生清明。”

——活下去,活下去。

讓誰活下去?讓天地眾生活下去。

這就是天道。你是天道。

靈蘊很驚訝地聽著。

當一朵白玉色的梨花瓣飄落在她的發間,她忽然露出一個歡欣的笑,並帶著她那亮晶晶的眼神,問“道君,您能讓我做您的道侶麼?”

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

天道怎麼會需要道侶?

他說“不行。”

“那我能直接叫你無晴嗎?”

他從沒見過誰會這樣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好像永遠不會為了他的回答而受挫。真奇怪,很多人都總會在某個問題上感到局促,一臉不安地退下去。

隻有她一直這麼興高采烈,一直帶著亮晶晶的眼神。

“……可以。”

有人得了甜頭,就會得寸進尺。

有人得寸進尺,還像再進一丈、百丈。

靈蘊就是這樣的人。

何況她還有個朋友慫恿他。那個名為衝虛的年輕人比她早來須彌山幾年,在無晴的認知中,是比較喜歡嘮嘮叨叨跟他說話的幾人之一。

他好像覺得靈蘊與他很般配,很該和他結為道侶。

靈蘊是個單純的、傻乎乎的龍女。她信了衝虛的判斷,將自己燒成了一碰好似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焰,圍著他烈烈地燃燒。

“無晴,這個柰實好吃。”

“無晴,我新煉製出了九連環,你能不能解開?”

“無晴,須彌山能不能放煙花?我學彆人做了煙花。”

“無晴,聽說東邊日出時有金烏繞日,我去看了是真的,我帶你去吧?”

靈蘊真奇怪。

他是道君。天下之事他無不知,眾生之事他無不明。

她將這些平凡普通的事物一股腦地捧到他麵前,究竟是為了什麼?

無晴覺得,她真是奇怪極了。

名為衝虛的修士在某一天跑來,對他嘮嘮叨叨好半天,話說得顛三倒四、毫無條理可言。

無晴靜靜地聽著,隻聽懂了一句

“道君,靈蘊喜歡您,想讓您開心啊!”

無晴仍舊靜靜地注視著他。他感到有些困惑,問“我看上去像是不開心嗎?”

年輕的衝虛擰著眉,認認真真打量他半天,最後很誠實地說“您看上去和平時沒有區彆。”

無晴點點頭,覺得這個判斷理所當然、完全正確。

“我不會開心,也不會不開心。”他平靜地說,“花開花落,春去秋來,如此而已。”

衝虛露出了有些悲傷的神情。

“可我真的以為……唉,罷了。我去試試勸一勸靈蘊,讓她彆再叨擾您了。”

衝虛離開了。

無晴坐在梨花樹下。這一回有些困惑的人成了他。

他想什麼叫不再叨擾?

(下)

靈蘊追著他,像一團燃燒不絕的火焰。

五十年裡,無晴從她手中接過了數不儘的小玩意兒。她自己煉製的法器、玩具、丹藥,還有她從哪裡找來的奇怪的東西。

他不知道怎麼處置這些,就找了個箱子將它們全部存放進去,再將箱子埋到梨樹下。

至於為什麼是埋到梨樹下……

因為他總是坐在那裡。

有時她不是給他東西,而是帶他去某個地方。

世間的景色他都已經看過。十餘萬年前他就已經走遍世界,後來高居須彌山之巔,什麼景色什麼變化他也都看過了。

但她要去,便去。

當金烏托著大日飛起、萬物沐浴光輝而明亮時,靈蘊望著金烏發出了興奮的驚呼。她看著妙不可言的美景,麵色微紅,眼睛比任何時候都明亮。

她在看日出。

無晴在看她。

他看著她,想原來自己來看看這些景色,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哪裡不一樣?

他的心臟在他的身軀裡跳動,其中湧動著什麼東西,仿佛隨時可以溢出。

卻仍然沒有溢出。

就像當年一樣。

回去之後,他望著須彌山巔的滿樹梨花,發起呆來。

靈蘊是要死的。他知道這一點。這一局棋是佛祖落下第一子,早在落子時就注定了靈蘊的結局。

他也默認了這一點,

但是,但是……

——活著。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不要死。

他有點茫然不解地按了按心臟。

好像有一聲早該在十餘萬年前就爆發出的悲鳴,穿透了重重時光和層層迷障,從無儘生死彼岸渡河而來,終於抵達了今日的道君心上。

“不要……”

他聽見自己說。

“……不要死。”

“靈蘊……不要死。”

梨花在風中微微顫動,好像生命不安的顫抖。

無晴注視著梨花。

他聽見自己道心碎裂的第一聲細微的響。

那是靈蘊來到須彌山上的第五十年。

無晴獨自坐在棋盤邊,下了三天三夜的棋。最後他站起來,攬一壇清澈山溪水,再摘一片白玉梨花。

想一想,靈蘊喜歡甜甜的、有花香氣息的果酒,無晴就又往裡加了一些蜂蜜。

他拿著梨花釀找到靈蘊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麼蔫蔫的,眼眶也有些紅,一個人縮在角落,看著可憐巴巴極了。

無晴有點懵。

他張開口,但不知道說什麼。又一次。

他隻能將梨花釀給她,說“梨花釀。”

靈蘊紅著眼看過來。

多少年的第一次,無晴居然有點慌。

他笨拙地說“給你,很甜。”

靈蘊接過小小的酒壇,緊緊抱在懷裡。

她盯著他,半晌後問“無晴,你能對我笑一笑麼?”

他看見她希冀的眼神。他想要完成她的希冀。

可是……笑一笑,那是什麼樣的?

無晴不會笑。他生來是個安靜的人,不哭也不笑,疼了甚至不會喊。

他嘗試著去做。好像很多人都覺得笑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他是道君,他應該能輕易做到。

但是……

靈蘊看著他的目光黯淡了。

她亮晶晶的眼神消失了。

她低下頭,沉默地坐在地上。

無晴舔了舔嘴唇。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是一個緊張的本能動作,也許後來他也並不明白。

他蹲下來,試圖和靈蘊視線平齊。但她並不看他。

他更加困惑。

可不是困惑的時候,他有重要的事和她說。

“靈蘊,你把這壇梨花釀埋在你的住所,五十年後取出來。”他說,“到時候飲下去,能保你魂魄不失,也能指引你回到須彌山。”

“五十年後……魂魄不失?”她輕輕抬起眼,“那時候會發生什麼?”

他說“屆時我會告訴你。”

她垂下眼,輕輕“哦”了一聲。

她隻是“哦”了一聲。

他卻以為她答應了。

以往總是這樣,他告訴她什麼,她答應下來,這件事就說好了。

以往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啊。

為什麼偏偏那一次……就不是了?

一年,兩年。

五年,十年。

二十年,三十年。

靈蘊已經幾十年沒有用亮晶晶的眼神看著他了。

她也不再像烈烈的火焰,在他周圍燃燒出明亮溫暖的光。

更沒有一樣接一樣平凡的小東西送來,沒有請他同去哪裡觀景的邀約。

沒有,什麼都沒有。

所有曾經有的,現在都沒有。

無晴站在山頂的梨樹下,看著她和彆人說話、和彆人玩笑。

他看著她繞開了路,避免碰見他。

他也看著她和龍君越走越近,兩人的目光越發親昵。

他看著。都看著。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

百年之期到來前,名為衝虛的年輕修士死了。靈蘊傷心極了,她捧著衝虛的靈魂,前來詢問他是否能救他。

無晴問“肉身破碎,不可重生。但能讓魂魄入劍,化為劍靈。”

靈蘊為難了很久,最後問衝虛自己怎麼選。

衝虛問“能保留自己的意誌麼?”

他說“能。”

衝虛很乾脆“那我當劍靈。”

他還很樂觀地安慰靈蘊,說肉身是身外之物,隻要意誌不滅,他仍舊是自己。

靈蘊好受了一些,露出微微的笑。

他近乎貪婪地看著那個笑。他多少年沒有再看見她對他笑,更多少年沒有在這麼近的距離中仔細地看她。

而且衝虛的事說不定是好事。他竟然這樣想,這樣一來她也更能接受身死之後,以魂魄的形式回到須彌山,化為梨花花妖,然後……

長久地留在須彌山。

她曾問過他,能不能成為他的道侶,那時他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而這一次,他想用事實告訴她可以。

——無晴,你這個傻孩子,你要說出來啊。

他說出來了嗎?

他的確說了一些事。

他告訴她她的真實來曆,告訴她她必須犧牲,也告訴她,請她在最後關頭許下心願,回到須彌山。

梨花釀能保她意誌不失,願力能讓她魂魄修為都完整。

她還是靈蘊,隻是不再是龍女。

他都算好了。

這一局棋,他早就下完了。

他隻是……

他隻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最終她既沒有喝下他給的梨花釀,也沒有許下歸來的心願。

她最後的、全部的溫柔都留給了龍君,許願要和他來生來世。

他一劍毀了佛國。

他用百年下了一局棋。

他贏了,一切如他所料。

他該回到須彌山巔,重新閉目凝思,在天與地之間端坐,鎮守這方世界。

他還像以前一樣行事。

隻是對著那一樹瑟瑟發抖的梨花樹站了很久。

最後他說“天意如此,該是你活下去。”

一言出,萬法隨。梨樹生靈,方有梨華。

他看著梨華的時候很難不去想靈蘊。也許正是因為這個緣由,後來梨華轉世成凡人,又修了仙道,總還是有幾分靈蘊愛笑愛玩的影子。

無晴感到有些疲憊,但他想,這個結局也好。

他會繼續在天地間,與眾生一同存活。

他是最後的真仙,是道君,是天道——

無晴睜開眼。

他發現自己站起身。

他手中握著衝虛神劍,麵前是心魔的蠱惑。

——無晴,你想要靈蘊活下去,你想要一切重來……

活下去。活著,活下去。

誰活下去?

……他愛的人,他想讓他們活下去。

一念起,心魔生。

他看著自己墮入深淵。

他掙紮過,他斬去三屍,他謀劃一切。

可是不行。

——我想讓她活過來。

——我想讓她回來。

——我想要一切重來。

——我……

……究竟是誰?

衝虛劍靈悲哀地注視著他“道君已死,你不再是道君。”

他也許真的不再是道君。

他可以冷漠地看著天地大亂、眾生浩劫。

他任由須彌山崩塌,人們一個接一個死去。

他看著靈蘊生前愛重的友人、靈寵,依次麵對死亡的來臨。

甚至有妖族偷了幾分靈蘊的願力,用血脈流傳下去,說那是什麼“命運之力”……可笑的言辭,卑弱的力量。

他都隻是冷冷地看著。

一切都會重來,一切今日都會不複存在。有什麼阻止的必要,甚至他自己就在伺機等待毀滅一切的最好時機。

——活下去。活著,活下去。

讓她活下去。

他隻剩這一個執念,哪怕要親手殺死轉世的她,他也絕不會猶豫。

但是,但是。

假如真是這樣,他為什麼會做出多餘的事?

分出的神念陪她在地球,看她經曆過的種種。

給毫無關係的柳清靈埋下種子,希望她能破壞她和龍君轉世的關係,可惜柳清靈是個蠢貨,而她總是太聰明又太堅定。

他所希求的,究竟是……

當謝九蒙上雙眼、舍去能力,想要逃離他的命運,卻最終握住那一隻風車的時候。

他所希求的究竟是前世重來,還是今生同在?

不知道。總是不知道,不明白。

為什麼?

為什麼?

他始終自問。

當他麵對謝九時在自問,當他成為沈佛心時在自問,當他麵對每一個自己的時候……他都在自問。

——你究竟想要什麼?

謝九站在梨花樹下,握著一隻永遠不再有的風車。

石無患拚命站在她前麵,說你不要乾涉她現在的生活。

在十萬大山蒼白的月光下,夜無心懶洋洋地說,他一生隻能做一件事,即便是她也要退後。

世界在前行,時光不複回。

所有人都往前走了,隻有他還站在原地。

他看見靈蘊的幻影。

她在前方,留給他一個背影,而且沒有回頭。

她說“這已經不是你的時代了。”

他伸出手。

“我隻是……想說……”

“……活下去。”

從來不是天地眾生,從來不存在天道化身。

從來隻有一個人,他想要他愛的人活下去。

多少萬年以前就是如此,多少萬年以後仍是如此。

隻是當他伸出手,每一次都太晚太晚,握不住過去而已。

無晴閉上眼。

謝九死了。夜無心死了。現在輪到他了。

想想其實有些趣味。他的三屍竟都不像他……

不。

謝九像他。

像到極點,有時竟讓他恍惚分不清誰才該是無晴本體。

可是,這也都無所謂了。沒有關係了。

因為一切都終於結束了。

他最後的意識在無儘的明光中徜徉,一點點消散。

在消散之前,他好像瞬間看清了世上的每一個地方。

他曾守護這裡十餘萬年前,又造成了累累災禍。可終究,天地清風仍舊記得他,並且願意在最後的時刻與他同在。

他看見雪原,看見蒼山,看見無儘的長空上蒼鷹翱翔。

看見繁華人世,看見歡笑與悲苦。

最後他看見一片平湖,一隻扁舟。

有人搖動船槳,搖碎一池夕暉,在遠去時唱著悠揚的歌。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也無風雨,也無晴。


最新小说: 逐出家門,假千金隨機擺攤成團寵 屬性掠奪係統:從廢柴三少到萬界主宰的碾壓 快攔住他,彆讓那把劍出鞘! 漢廳筆記:Excel卷穿大漢 睡完不認後,被陰濕繼承人強寵了 穿成八零惡媳婦:胖軍嫂在家屬院贏麻了 冷宮簽到十年,我成了開國女帝 我死後五年,五個男主還痛不欲生 靈穹破世慕辭 我在高武肝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