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賭坊的張老板過來說左相嫡子袁謙昨日輸紅了眼,把身邊的兩個寵姬輸了之後,又把城門口的兩處宅子給輸了,最後沒有辦法,又簽了一張十萬兩的欠條,承諾三日後還上所有的錢。奴婢覺得呢,三日是不可能的,殿下,您看我們是不是要帶人上左相府去要帳?”老鴇那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一想有有錢拿,就越發的開心。
本來她這隻是一個小小的三流楚館,沒有人氣,沒有客流,姑娘們也是那種人老珠黃,被其他青樓趕出來的,老鴇覺得做不下去了,打算將樓給賣了。
結果某一天,樓裡來了一位富貴逼人的小公子,小公子一出手便很大方,將樓買了下來,而且還讓她繼續當這裡的老板娘,更重要的是,這位小公子,還將樓裡樓外改造了一翻,高價聘請了一對江湖賣藝的父女來撐台麵。簽了一個勞動合同,合同裡嚴格遵守隻賣藝不賣身的原則。
那對江湖賣藝的父女,一個現在是錦樓的保安部隊長,另一個就是現在在台上跳舞的美貌舞姬。
誰都知道錦樓的舞姬天雪姑娘隻賣藝不賣身,而且不與任何的客人喝酒聊天。直到後來的雲王爺出現,將天雪包了下來,天雪便隻憑一人喝酒,那便是雲王爺。
有一次,帝都城中某權貴公子看中天雪,非強迫著她陪酒,還放出狠話,說她隻不過是一個賣笑的妓子而已,裝什麼清高。結果被雲王爺聽到了風聲,那位權貴公子當天晚上就被下了一頭大象的藥量,扔進了豬圈,弄死了三頭豬,那權貴公子從此不舉。
當然這雲王爺就是五年前,欽天監大祭司殷恒帶回來的雲愫。
雲愫依然是以前的雲愫,不過皇家玉譜上的名字卻是叫殷雲愫,殷是國姓,她既然是先帝流落在民間的孩子,自然也是皇嗣血脈。
此時,雲愫收起帳本,淡淡的說道“好像吏部曹大人之子欠了樓裡的嫖姿,一直沒有還,現在加上利息,他要還多少?”
老鴇從身後掏出一個黃金的小算盤,叭答叭答的拔動著,一邊拔弄,一邊說道“當初欠的是五萬銀錢,加上每月二十的利息,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了,這利滾利,利翻利,除去個零頭,現在曹公子欠我們的是九百玉珠。”
雲愫紅唇粉嫩,透著幾分嫵媚,秀麗不俗的臉上有著冷冷的笑,“派人去跟曹公子提個醒兒,告訴他還欠多少錢。”
老鴇一聽到收帳就喜笑言開,“殿下,奴婢還可以去大祭司府上要帳不?”
雲愫抬頭,“什麼?三師兄也欠你嫖資?三師兄那隻病貓,還能來乾這種事情,我還真是沒有想到,這下有好戲看了。”
老鴇嘿嘿一笑,“殷恒大人沒有來過錦樓,就是上回奴婢走在大街上,被殷恒大人的轎夫給撞倒了,殷恒大人當說承諾要給奴婢醫藥費的。”
雲愫瞠眸,若有所思的看著老鴇,“我說錦姑姑,你膽兒還挺肥的,那病貓的轎子,你也敢去撞,能留下條命就不錯了,你還敢問他要醫藥費?”
“奴婢就是隨口問問,那奴婢知道了。”老鴇眼底略略有些失望,想起那二十三、四歲的男子,心花怒放。
殷恒的另一個身份是平王府的世子,從十二歲開始就被先帝重用,讓他進了欽天監,卜卜術很厲害,算出國中無數次的天災,事先預防,所以減少了國庫的損失,也很重帝都老百姓的敬重。
所以三師兄那威望和名聲,雲愫自認自愧不如的。
雲愫若有所思,“不過你去要錢的時候,多帶些兄弟。還有在此之前,將殷恒大人要補償你的事情大肆宣揚一翻。”說著拍了拍老鴇的肩膀,說道“錦姑姑,你知道嗎?我特羨慕你,能這麼近距離的接近殷恒大人,以前那些無知少女也撞過殷恒大人的轎子,不過都被穀雨和樊京他們打到廢。”
老鴇那氣色不錯“殿下,奴婢多謝你誇獎。”
雲愫揮了揮手,“你從哪裡聽出來我是在誇獎你?你不覺得殷恒大人之所以沒有處置你,可能是看你年紀太大,他們不好意思毆打老人?”
老鴇那臉色頓時黑了,氣惱的一甩袖,摸了摸臉,“哪裡老了,哪裡老了,老娘才三十六歲。保養得可好了,樓裡的姐妹們都說老娘像十六歲的少女。”
驚蟄走了過來,恭敬的說道“殿下,您堂姐過來了。”
雲愫臉色變了變。
樓外,一襲紅裳,一臉冷肅的女子走了進來,女子相貌秀美,手中執著一把火紅的馬鞭,目光淩利,一身騎馬裝顯得十分的乾練。
殷紅袖走入樓內,直接上了二樓,看到二樓處躺著的少年,臉色一冷,一身煞氣的走了過來,怒道“雲愫,你給老子起來!”
雲愫笑眯眯的看著她。
女子手中的馬鞭往桌上一拍,氣呼呼的說道“你跟我說大祭司今天早上會從東門出去,我在東門等了一個上午,也沒見他人影,後來聽宮人打聽,才知道他走的是北門。”
“姐,這個我真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改了路線啊。不過是你在等他的時候大張旗鼓,弄得人儘皆知,所以三師兄怕麻煩,所以就走了吧。”淮南王的郡主殷紅袖一向對大祭司殷恒情有獨鐘,雲愫有時候想,人生嘛,就是這麼神奇,當初還是東華山上人人嘲笑的傻子廢材,到現在的人人痛憤,的紈絝霸王,這得經曆多少坎坷,才走到今天的這一步。
雲愫也是後來才知道這個大陸,是以武力強弱來區分強者和弱者的。當初她初到天煞國帝都,憑著手中的赤宵劍以及洛沉傳與她的內力,將羽林軍禁衛長打倒,卻受到了朝中不少重臣的攻擊。
所以現在,她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想要變得強,除了武力,還需要有心計,以及足夠的財力,還有需要很低調的裝x。
紅袖郡主握住雲愫的手,又開始碎碎念模式了,“堂弟,你知道嗎,我對他這麼好,這麼仰慕於他,甘願為他做任何的事情,可是他卻連正眼都不敢看我一眼,你說我到底哪裡不好了,哪裡不好?他為什麼不願意用正眼看我一下。”
“可能他覺得大家都是姓殷的,他不好意思做出亂輪的事情,影響到自己大祭司的名譽吧。”雲愫安慰道。
紅袖郡主不甘心,“他家族那個姓氏是開國先祖禦賜的,其實跟我們不一樣,又沒有血緣的關係,這個誰都知道,先帝的小公主都是嫁給了他的族叔。我為什麼不行?堂弟,你說你怎麼長得這麼漂亮,比女子還要漂亮,我經常覺得殷恒大人看你的眼光不一樣,他是不是好男色。不然怎麼盯著你看?”
雲愫搖頭“我怎麼沒覺得呢?”要說傾國傾城,最漂亮的應該是二師兄吧,二師兄現在到底過得怎麼樣了呢?她沒有去找二師兄,可是他派人送給二師兄的信函,二師兄卻一直沒有回複過。
想想好受打擊,很桑心。
紅袖郡主又嘮叨著“本郡主有身份,有地位,有美貌,為什麼就是不能找到一個如意的郎君呢,以前遇到的都是些隻看中的身份的登徒子……”
叭啦叭啦,那怨念的模式不亞於在東華山時,紫薇長老,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雲愫揉了揉被荼毒的耳朵。
驚蟄走過來,在他耳邊輕語了幾句。雲愫的眼睛一亮,指著對麵的秀居說道“堂姐,殷恒大人就在對麵,你快去看看,說不定能碰上。去晚了,可能他就走了。”
“真的!”殷紅袖喝了一口水,說話簡單利落了。
拿起桌上的馬鞭,朝樓下走。
殷紅袖一走,驚蟄急急的說道“殿下,我們打了無峽穀的那四劍客,榮王已經跑到君王的麵前去告狀了。還有禦史尚書今早上奏,說殿下您不學無術,集眾鬨事;左相說您前些天過街擋了他的路,害他祭祖的時候誤了時辰,還有工部的胡大人,說您從他帶人砸了他家夫人的陪嫁茶樓,求君王作主。”
雲愫微微的皺眉,“就這些事嗎?這些事情,本殿下每天都會做一兩件,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告狀,有什麼好緊張的。”
驚蟄臉色嚴肅,“殿下,今年的強者比武,大祭司殷恒大人舉薦您去參加。”
“三師兄,他有病!”雲愫咬牙切齒,想起這些年來,三師兄背地裡沒少陰她,她這紈絝,不學無術的性子也是被他能逼出來的。
“殷恒大人是有病,聽說平王府的人已經去神農穀找穀主過來給殷恒大人治病。”驚蟄憤憤的說道。
台下,有人對舞姬天雪垂涎欲滴,不過一聽說小霸王雲王爺就在樓上,便不由得談紈絝色變。
雲愫低調了這麼多年,手中的赤宵劍也雪藏了這麼多年,她從來還沒有想過要給赤宵劍見血。
驚蟄深呼一口氣,說道“殿下,君上還說要召見您進宮。”
雲愫淡淡的哦一聲,問道“三師兄是不是又推算出什麼來了?”
驚蟄歎了一口氣“君上的風寒病好像又嚴重了,這些日子一直太醫院的太醫們個個謹慎,不敢怠慢。”
“一個風寒症,居然治了一個月也治不好。”雲愫嘟嚷了一聲,起身,雪色長袖在空中劃過一道華麗的弧度。
她覺得她之所以穿喜歡穿白色的,多多少少有些受二師兄的影響吧,偶爾她會換成玄色的,讓她覺得穩重,當然她玄青朝袍,已經放在她的宮裡發黴了。
來到宮門口,驚蟄掏出出禁令遞了過去。
當然他就算不掏出出禁令,守城的守衛一見全帝都最奢侈拉風的馬車,便知道裡麵坐著的人是誰了。
守衛一臉的小心翼翼,低頭垂頜,小霸王又出宮去了,估計著太後娘娘又要發飆了,作為一個看守皇宮大門的守衛,這皇宮裡的主子,每一個都有一個個性,他們實在是應酬不來,真擔心隨時都有可能被哪個主子砍頭的危險,所以出宮大門的這守衛,並不是隨隨便便可以當的,工資雖然高,但風險也高。
朝殿內,天煞國君殷折蘭一襲金黃色的龍袍,國字臉,唇邊兩抹八字須,一雙泛著精光的眼睛,額頭飽滿寬厚,頭頭龍冠珠墜垂下,坐於龍椅之上,一派威嚴十足的帝王相。
身後是一道珠簾,珠簾後麵坐著一個一身華麗宮服,發髻梳得高高的,插滿一頭金光閃閃發簪,冷著一張寒臉,如滅絕師太的天煞國太皇太後,黃氏。
朝殿中站著十幾個大臣,大臣們神色各異,大多身材高大,就連普通的文官都精通武技,劍術。
“雲王爺到。”內侍官尖銳的聲音響起。
一輛華麗無邊的馬車駛到了朝殿的門口,驚蟄微彎著身子,聲音清亮,“殿下,到了。”
馬車內,沒有聲音。
驚蟄再次提醒了一句“殿下,到了;皇上和太皇太後,還有諸位大臣皆在殿內等候……”
驚蟄歎了一口氣,對身邊的幾個宮女說道“準備將殿下抬進去吧。”
宮女戰戰兢兢的點頭,趕緊去拿軟椅了。
等到這一切都準備好,抬著睡得像頭死豬一樣的雲愫進了朝殿的時候,國君和太皇太後,以後諸位大臣已經等了她大約兩個時辰了。
這整個天煞國,也隻有她敢這麼做。
軟椅在朝殿的正中央放下,驚蟄伏地,語氣驚恐“君上,雲王爺殿下,昨日學習兵法,一晚上沒有睡,今天一早又出去考察民情,君上召見殿下回宮的時候,殿下便快馬加鞭的趕過來。”
坐在龍椅上的天煞國君殷折蘭看著躺在軟椅上的睡美人,眼底閃過一絲寵溺之色,說道“孤真沒有想到,十弟會為了孤的江山社稷這麼努力。真是辛苦他了。”
身後的太皇太後黃氏輕咳了一聲。
殷折蘭回頭,聲音放低“母後,十弟是太累了,先彆吵醒了他,讓他多睡一會兒。”
珠墜後麵黃氏冷哼了一聲,雖然殷折蘭不是自己親生,但她垂簾聽政許多年,殷折蘭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可能與左相一族相抗衡,更何況這些年來,左相袁寒與平王府交好,兩人是站在同一個戰線上的。
不過太皇太後不說話,並不代表其他的大臣不會埋怨。
禦史大夫上前來,語氣憤世嫉俗“君上,雲王不學無術,紈絝不化,據臣所說,他昨晚根本沒有讀什麼兵法,而是臨淵國太子送了十幾個男姬過來,府中筀歌了一夜;”
躺在軟椅上的少年修長如翼羽般的睫毛輕輕的顫了顫,一張傾城傾世的容顏,泛著蠱惑的光芒,長發本來用玉冠輕束頭頂的,隻是現在不紮不束,整個披散了下來,如墨如鍛,一襲雪白的錦袍長袍,似男似女,可男可女,那傾世的模樣,比他們府中的任何一個妻妾都要耀眼萬分。
大臣不敢看雲愫那張睡顏,隻覺得一個男人長成這模樣,又一無是處,若不是有一個國君兄長寵著,隻怕也隻能淪落到青樓楚館,受那千夫壓,萬夫虐的下場了。
好一副香豔的朝殿一幕,而且這一幕每日都會上演,朝臣們渴望見到這樣的雲王爺,又痛恨妒忌這樣的雲王爺。
“哦,是嗎?”殷折蘭微微一笑,“聽說臨淵國太子與十弟交好,他送十弟的禮,如果十弟不表現得很熱情的話,隻怕會讓臨淵國太子不太高興,更怕有心之人,故意詆毀十弟對臨淵太子的友好情感,對兩國的邦交不利。禦史大人說十弟整夜笙歌,說得過了。十弟為了國家邦交利益,這麼辛苦,孤心裡甚感欣慰。”
禦史大夫愣了愣,又接著說道“而今早雲王爺並不是去體查民情,而是去了城中最大的青樓錦樓,並且雲王爺包養了錦樓的頭牌舞姬,為那舞姬,曾痛打朝中官員的公子……”
殷折蘭抬頭,目光寵溺的看著自己的那個弟弟,尤想起初次見麵的場景,那時雲愫才十歲,被殷恒接回來的時候,一臉的倨傲之氣,當時殷折蘭初初登基,根基不穩,朝中勢力被後宮太後掌控,在朝臣上有個官員對他這個國君非常的傲漫無禮,而隻有這個才十歲多的孩子,站出來教訓那個官員,並且例舉那官員對君不敬的好幾宗罪,最後那個官員被貶職流放。
雖然那其中與左相袁寒脫不了乾係,袁寒為了顧及自己的高大上形象,以及維護自己虛偽的麵孔,隻好將那個替他出頭的棋子給炮灰掉了。
之後,殷折蘭便給雲愫封了王,還將江夏水土最肥沃的城池賜給她作為封地。
太皇太後和左相他們雖然有意見,但是一想到這個初初進宮的孩子,剛一進宮就如此不顧後果出了一個頭,隻怕這孩子背地裡心思不會複雜到哪裡去,還真是傳言中的那種,是個廢材。
反正這麼多年來,雲愫也並沒有惹過什麼損害他們利益的事情,倒是她經常仗著有國君的寵信,胡做非為了。
越是這樣,倒越讓太皇太後和左相對她放下了防備。覺得她不過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皇子罷了,比起前幾年打著清君側名號,趁機造反的那些藩王要好拿捏許多。
此時雲愫正在做一個美夢,夢中,二師兄雪衣漫漫,全身的光芒耀眼,正踏著雲彩朝她走過來,二師兄的手裡端著一個盤中,盤中是烤魚,烤得黃黃的脆脆的,看著直流口水。
二師兄走過來,牽上她的手,淺笑蠱人,“小師弟,快來吃。”
雲愫張嘴,接了一口二師兄捏在指尖的魚肉,含住二師兄的手指,好美妙。
殷折蘭從龍椅上下來,本欲捏捏她那張睡顏的臉蛋,結果看到她好像在口水,殷折蘭本是給她擦口水的,手指滑到她的紅唇處,被她含在了嘴裡。
這個三十多歲,已經一臉蒼白憔悴的男子心口一跳,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禦史大夫在還那裡例數雲愫的好幾大宗罪。
比如推國君的寵妃下水,或者強扇權貴家公子的耳光,又或是說了對先帝不敬的話,還有祭祀先祖的時候,雲王爺他居然也在睡覺。
殷折蘭似乎什麼也沒有聽到,他龍眸寵溺,笑眯眯的盯著雲愫的睡顏,覺得他這個弟弟,是全世界最好的弟弟,任何人說他弟弟的壞話,就是否定他這個國君。
所以殷折蘭揮了揮手,說道“禦史大人,你說的這些朕會派人去實地求證考察的。”
禦史是個剛正不阿,迂腐不懂得審時度勢的老頭子,他記錄所有朝中官員,皇室的德行,過失,時刻監督著這個國家重要人物的自律,所以呢,雲愫做的很多驚世駭俗的事情,他是十分的看不慣的。
而且禦史老頭這個人還有強迫症,看誰行為不規範,或者誰家後院不安寧,他就喜歡參上一本,所以他每天都很忙,非常的忙。忙到真如俗話所說,為了天煞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為了國家,用儘最後一份心,流儘最後一滴血,甚至他偶爾會有感而發,覺得自己好比那春蠶,春蠶到死絲方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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