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揚的嘴角終是掩蓋不住自己的心情,咧開的嘴巴讓他臉上的笑容苦澀不已。
寂靜的空間中,除了自己的心跳聲,背後就像有著無數的雨點在拍打著湖麵,整條金色的長河像是被蒸煮沸騰了一樣,細小的金色水滴連成一片,不斷跳動著彙聚到空中,魂主轉過身,渾身顫抖的看著聚集在空中的模糊影子,身上的每一處毛孔都在承受著內心的喜悅。
耳邊長風乍起,吹的魂主衣衫飛舞,無數道金色流光在他的麵前升騰而起,彙聚到空中的模糊影子中不斷充實,直至影子完全凝實,那張記憶裡熟悉的而又快要覺得陌生的臉,讓他再也無法隱藏起自己的情緒,還有胸膛裡的那顆灼熱心臟。
熟悉的身影緩緩落在地上,無數的金色流光隨著衣擺的都懂漸漸消失,魂主想走過去擁抱住他,但自己的雙腳就像是長在了地上一樣,胳膊僵硬的甚至無法向前伸出,他生怕這是一場夢,自己還沒觸摸到他就會化作漫天的流光消失,所以他寧願站在這裡看著,讓這個夢延續下去,永遠也不要醒來。
他的樣子沒有絲毫的變化,連衣著也是和當初時候的一樣,未散的長風吹起他額間的碎發,像極了記憶中僅存的每每幕幕,唯一改變的可能就是當他睜開眼睛時,那一雙耀眼的金色瞳孔,挾裹著傲視蒼生,睥睨天下的歸來氣勢。
而這種氣勢自己隻在一個人身上見到過,當中的絲絲冷漠此刻在他的眼神中隱隱有所體現,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有得必有失吧?
“師哥?”
特爾姆林王城
布洛法基勒皇家研究院
天色已經暗淡了下來,布洛法基勒皇家研究院的高層建築不約而同的亮起了五顏六色的光,大部分是魔法水晶球散發出的柔和光亮,把深秋初冬的寒冷夜空裝扮的五彩斑斕。
這裡是諾利佩斯帝國的王城特爾姆林,布洛法基勒皇家魔法研究院,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魔法研究院,由帝國第一任國王哈爾拉下令建造,規模比肩魔法之城波雷的聖埃爾林魔法學院,由十二名長老輪流擔任院長,森嚴的等級製度使得王室對其有著絕對的掌控權。
兩座高聳的尖塔撐起研究院的門麵,巨大的尖形拱門旁裝飾著的彩色玻璃長窗在晚上更加顯得神光溢彩,僅次於尖塔的三座中殿雖然在規模上稍遜一籌,但是其中研究的科目卻最是不可或缺的。
建立初期,隻設立了四門研究課程,魔法藥物,魔物改造,星象占卜,以及全世界魔法師都在研究探索的可控法術,發展到現在,又增加了近八種,包括武器注魔,人體強化等利國之法,以及風向灌溉,作物營收,通訊交流等利民之術;尤其每年在全國範圍內錄取擁有魔法天賦的孩子來加以培養,在這片大陸上已經成了強國的典範。
十二名長老各自負責一門科目,不同學科的學員分發的製服大致一樣,普通的學員穿的是常見的魔法動物皮毛做成的長袍,主要作用也就是課程期間的魔法防護;高級一點的就是取用連接安什庫拉山的東部密林中存活超過百年的魔獸皮毛,對操控魔法,控製能量等方麵都有幫助;像是科目導師,以及院長以上的級彆,他們穿著的往往是幾代人留傳下來的烏金法袍,代表著傳承與積累。
已經過了晚飯的時間,三三兩兩的學生嬉鬨著跑去自習室靜修,趁著夜色,一身白色法師長袍,領口袖邊鑲嵌著金邊的老頭兒,緩緩走下最高層的尖塔,站在廣場靜靜觀察了一會兒,確認沒人跟上來後,又繞了幾個彎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推開一道略有殘破的木門,一路順著蜿蜒向下的台階,石壁上的燈龕自己亮了起來,儘頭是一間幽暗鬼魅的石室,石室的鐵門古樸殘舊,底部的鐵鏽證明了它存在的久遠,推門進入,靠牆一旁的青色石台上放著數隻被鎖鏈束縛住的青銅盒子,方方正正的像是一個個擺放好的骨灰盒,道道藍色的幽光在鎖鏈上來回流轉,將青銅盒子裡邪惡殘暴的幽魂緊緊封鎖。
一隻蒼老的滿是皺紋的手從長袍裡伸出,輕輕撫摸著眼前被綠鏽包裹的青銅盒子,在選定了一隻後,手指在鎖鏈上輕輕敲了敲,藍色的幽光悄然消散在渾濁幽暗的空氣中,盒子扭動著像是要掙脫束縛的野獸,在石台上扭動著吱呀亂響。
“鏹!”
崩裂的鎖鏈彈在石壁上掉落下來,清脆的聲響回蕩在石室之間,一道暗紅色的光衝破箱子的束縛,尖銳的利爪包裹著刺眼的血光衝向麵前的老頭兒,老頭兒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腦門上,一股強大的氣旋頓時把他的整個身體壓向地麵,突出的兩隻尖銳犬牙摩擦著石室的地麵,嗓子裡發出一聲聲低沉的野獸嚎叫。
“束龍,關了你這麼久,我還以為你的血性早就已經被磨滅了”。
一隻穿著銀色長靴的腳踩在束龍的頭上,讓他那張猙獰的臉緊緊貼著地麵,偏偏是這種屈辱的壓製,不斷刺激著這隻半獸人骨子裡的不屈血性,滿是獠牙的嘴不停的磕在地上,用著死撐著的語氣斷斷續續的說道“有本事···就關我一輩子啊!”
尖銳刺耳的嚎叫在石室裡回蕩著,老頭兒抬起腳,束龍身上的壓力瞬間消散,“你倒是想的美,關著你還浪費我一個囚獸盒子。”
束龍活動著筋骨跳起來,指著老頭兒便罵“卑鄙的小人,利用完我就讓我背黑鍋!”
想要殺人的目光和撕裂心臟的獠牙死死盯著眼前的老頭兒,回想起以前被利用的種種,一嘴的尖牙被咬的嘎嘎作響。
“隨你怎麼說。”
老者轉過身,撫摸著另一隻青銅盒子,“要不是我乾掉了牙狼王,你這個牙狼和人類生出來的雜種,早就死在你的同族手裡了。”
早就該遺忘的沉痛記憶在束龍的腦袋裡不斷湧出,束龍抱著腦袋跪在地上,一幅幅昔日的場景在腦海裡不斷閃現,模糊的森林小屋,自己人族的父親被牙狼王吃掉心臟,牙狼族的母親也因為與人類結合受儘白眼,自己不過是個可笑的半獸人,既沒有繼承人類的長相和智慧,也沒有得到牙狼的狡詐和力量,隻是一個在牙狼族中受儘了恥笑和謾罵的小雜種,卑微的生活在族中的最底層,隻能吃扔掉的骨頭,喝最汙的血水,為了報複還有解脫,把當時的獵魔隊伍領到了族群的腹地,大肆屠殺之下,牙狼族終於覆滅了。
“你答應過我放過我的母親的!”
“留著你可不是為了讓你傷感過去的,讓你一個活著,是為了你身體裡這點僅存的牙狼血脈,好讓你獲得牙狼種群的傳承庇護之力,多留下一隻,隻會讓這種力量平分到你們兩個體內,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老頭兒臉上的白須垂的很深,早分不清是胡子還是頭發了,“這是種族群裡很有趣的現象規則,不是嗎?”。
束龍冷笑著看著他,好像他說的是能笑死人的笑話似的,“我的血脈本就不純,牙狼先祖怎麼會庇護一個雜種!”
“隨你怎麼說,事實就是這樣,”
地上的青銅盒子碎片在老頭的揮手之下重新恢複原樣落回到石台上。
“在這個世界,不管是任何族群,先祖積累下來的力量都是會被傳承下來的,後世血脈存在的越多,能得到的繼承就越少,就像是一桶水,平均倒在十個杯子裡,每個杯子隻能分到這個桶裡十分之一的水,要是這桶水全部倒進一個杯子裡,不僅會倒滿,而且還會溢出,你應該慶幸身上這點牙狼血脈,讓你擁有了非凡的潛力,不過你要是覺現在有能為你母親報仇的能力,我這條老命隨時奉上,如果沒有,那你就老老實實當我的一條狗!”
夜色深諳了下來,粒粒星光忙著點綴著淒涼寒冷的夜空,布洛法基勒研究院尖塔上的水晶球也慢慢失去了光澤,特爾姆林王城的城牆上迅速閃過一道黑影,留下一串尖銳的爪痕,隨後消失在濃鬱的黑暗之中,城牆下忙著搭建祭祀平台的工人們絲毫沒有察覺到。
再過幾天,就是特爾姆林王城一年一度的祭祀日了,用來祭祀的高台卻仍然沒有完工,這讓布洛法基勒研究院負責祭祀的人員忙得不可開交。
早已經到了下工的點,急不可耐等著回家抱老婆的工人們卻依舊沒有收到下工的指令,隻能待在木質的高台上乾著急,負責看守城門的禁衛軍都已經吆喝了幾遍要關閉城門了,放在平時,在天色將晚之前,搭建祭祀台的工人就到了下工的點,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要快,怎麼今天天都黑了卻不見他們下工呢?一頭霧水的禁衛軍隊長鑽進監工的帳篷裡想要問問這是怎麼回事。
“來人!快來人啊!”
城門口的禁衛軍聽見呼叫連忙來到帳篷門口,帳篷裡,一臉煞白的禁衛軍隊長看著負責搭建祭祀高台的監工倒在地上,肚子上被豁開了一道長長的血口,流到地上的殷紅血液早已乾涸,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內臟七零八落的散落在血泊中,本應該待在肚子裡跳動的心臟此時卻沒了蹤影,兩隻還沒來得及閉上的,滿是細密血絲的眼球瞪的快要凸了出來,直視著每一個闖進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