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蓋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像狗一樣蹲在一旁的束龍,向他使了個眼色後,束龍舔了舔嘴唇,朝著人影消失的方向看過去,隨即伸出尖銳的爪子跳下了礁石。
偷看的人影剛縮回腦袋,就被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嚇了一跳,在礁石的陰涼下,束龍顯得十分陰暗,或許是他身上濃厚的殺戮氣息,讓麵前的少女嚇得緊緊貼在礁石上,瞪大個眼睛握著手裡的小鐵鍬,連大氣都不敢喘。
束龍見眼前隻不過是個瘦弱的少女,緩緩把手背過去收起了利爪,看她的眼神也溫和了許多,語氣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鋒利。
“你在這兒做什麼?”
“快要退,退潮了,我,我,我來礁石灘抓點退,退潮後的魚蟹。”
少女揮著手中的小鐵鍬,又把一旁的桶拎起來給他看,水桶裡果然有幾隻揮舞著鉗子的螃蟹。
鬆了口氣的束龍往後退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照射在自己臉上的橘色陽光,果然時光不經意之間就到了下午,咧嘴笑了笑後放下了全身的戒備。
少女見束龍身上的恐怖氣息消失後也是鬆了一口氣,握著小鐵鍬就要走開,沒想到束龍的一句話讓她立馬站在原地戰戰兢兢。
“你剛才都看到什麼了?”
少女委屈的看著束龍,輕輕搖了搖頭。
“沒,沒看到什麼,隻是好奇,沒見過這麼大的鳥。”
束龍點了點頭,眼睛看向遠處礁石上的那片雪白。
“確實,我也沒見過。”
“它有名字嗎?”
少女墊著腳,看著遠處一大坨雪白的棲雲鳥。
“好像是叫棲雲鳥吧?”
束龍看著她桶裡揮舞著鉗子的大螃蟹,隻一個眼神就嚇得它縮起鉗子趴在那兒一動不動。
“棲雲鳥?好好聽的名字,棲息在白雲裡的鳥嗎?”
少女看起來十分的瘦弱,皮膚被太陽曬的黝黑,眼神卻無比的清澈有神,直直的,疑惑的看著束龍。
束龍第一次這樣和人類少女交談,臉竟然紅了起來,摸了摸腦袋有點尷尬的開口說道“可,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但它確實能帶人飛到天上。”
“好厲害···”
少女兩眼放光的墊腳看了幾眼,隨後看著束龍自我介紹起來。
“我姓嵐,家裡排行老七,彆人都叫我嵐七,就住在這鐵城堡下的小村裡,你叫什麼名字?”
束龍摸著腦袋笑了笑,臉上頓時爬上了一抹緋紅。
“我叫束龍。”
“你們是坐著這麼大的棲雲鳥來的嗎?”
不再畏懼的嵐七自來熟般的和束龍攀談著,像是這個陌生人對自己來說一點都不陌生。
束龍點了點頭,眼睛趕忙從她身上移開。
“是啊,我們要去南麵一座滿是彩虹的小島,你聽說過嗎?”
嵐七想了想,搖了搖頭。
“南麵群島暗礁太多了,而且離乳海特彆近,沒有船敢去那裡,也沒聽說過南麵有什麼彩虹的小島,不過光是想一想就知道那裡一定很美吧?”
“或許吧。”
束龍笑了笑,縱身跳到礁石上向看過來的承蓋點了點頭,見他轉過頭後便鬆了口氣坐了下來,夕陽的橘光看起來十分的醉人,不過今天好像和平時不一樣,湛藍的天空連一片白色的雲都沒有。
瘦弱的嵐七小心翼翼的爬上來,她好像對束龍特彆感興趣,或許是自己很少看見海上堡壘以外的人吧,又或許,束龍身上有些東西吸引了她。
“你們坐著棲雲鳥從哪裡來呀?”
嵐七趴在那兒,胳膊撐著腦袋看過去,仿佛怎麼也看不夠那雪白的一大坨。
“從北方的一片冰天雪地中來,那裡的雪下的比這片海灘上最高的礁石還要高。”
束龍笑了笑,難得的放鬆讓他不再去想亂七八糟的東西,隻是回應著旁邊這個新朋友的提問。
“雪嗎?是什麼樣子的?”
嵐七眨著大眼睛看著束龍,眼睛裡滿是疑惑。
束龍驚訝的看了她一眼,好像這個問題對她來說有些太過奇怪了。
“你沒見過雪?難道這裡不下雪嗎?”
“我們這裡就隻會下雨,或者大暴雨,平時都很熱的,連這裡的老人都沒見過下雪。”
嵐七嘟起個嘴,仿佛是在抱怨隻下雨不下雪的不公平。
“奧,原來是這樣。”
束龍點了點頭,沒想到還有這種怪地方,一邊想象著雪的特征,一邊給她描述著。
“這雪嘛,就是那種軟軟的,涼涼的,放在手心裡會化成水,還有就是和棲雲鳥一樣是雪白雪白的。”
嵐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一陣背後吹來的涼風讓她的頭發散亂了不少,正好奇這樣的天怎麼會有如此涼爽的風,嵐七抬頭一看,然後像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仰著脖子慌亂的看向天空,臉色看起來十分的焦急。
“你怎麼了?”
束龍忍不住問道。
嵐七抓緊衣角,神色慌張的看著束龍。
“你沒看到嗎?天空,天空沒有一片雲彩!”
束龍抬頭看了看,和之前自己看到的天空並沒什麼兩樣。
“沒有雲彩,晴空萬裡,這不是挺好的嗎?不用擔心下雨了。”
嵐七搖了搖頭,臉上驚恐的表情一點也沒有褪去。
“你不知道,我們這裡並不像是你說的那樣,越是晴空萬裡就越會下暴雨,剛才那股涼風就是預兆,今晚,不,一會兒勢必就會有一場巨大的暴風雨!”
沒等束龍來得及相信,嵐七跳下高高的礁石落在軟軟的沙子上,一邊向束龍喊一邊朝家跑。
“你們快離開這裡吧,風暴帶起的浪潮會把這片礁石灘給淹沒的!”
嵐七的聲音逐漸消失,束龍看著她的背影,心裡莫名的湧出一陣暖流,除了母親,自己還沒感受過被彆人關心的溫暖,可這個剛認識的少女居然在擔心自己的安危,自己和她應該是朋友了吧?
完全平等,沒有高低貴賤的朋友了吧?
耳邊的海風聲越來越大,不知是不是太陽快要落山的緣故,北方的天空顯得極其陰沉,像是在醞釀著一場昏天黑地的風暴一般,敏銳的感官告訴束龍危險即將來臨,回頭看了一眼嵐七消失的方向,心裡生起一股奇怪的感覺,自己有機會的話可能還會再來找她的,自己好像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跟她說,是什麼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
坐在棲雲鳥的背上,承蓋和百沂看著海麵上突如其來的黑色風暴默默歎了口氣,那麼多還沒來得及吃的肥美魚肉大半都扔在礁石上了,再說這風暴著實來的怪異,連棲雲鳥都沒有察覺到,那束龍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束龍伏在棲雲鳥的背上默不作聲,撫摸著它那雪白柔軟的羽毛,心想這摸起來和雪也差不到哪去,隻是少了些冰冷的觸感罷了,默默的收起了幾片柔軟的羽毛,準備等到下次見到嵐七的時候再送給她,讓她也感受一下雪摸起來是什麼樣子的。
狂風湧動,暴雨傾盆,即便太陽已經下山了,洶湧的浪潮也絲毫沒有要退去的樣子,擊打在高高的礁石上的聲音宛如雷震,鋼鐵堡壘的庇護在風暴到來之前早已落下,即便是在最下層的村子也感受不到風暴的侵襲。
嵐七站在灶台邊煮著撿來的大螃蟹,心神早已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她不知道束龍乘坐的那隻棲雲鳥能不能抵擋住洶湧的風暴,那麼大的鳥兒又能飛多高呢?
應該和太陽差不多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