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條京介站在場邊,雙手環抱在胸前。
選拔賽開始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他一直站在這,連腳掌的位置都沒有挪動分毫,就像海中的孤島。
今天他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那被塞爾提稱為“有魔法”的笑容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隻要不笑就會顯得非常凶戾的冷酷表情。
那雙漆黑的瞳孔裡人影流轉,無言的注視著場地中一對又一對劍士廝殺。
他沒有對任何一個人的勝利或失敗做出點評,隻是以毫無感情的聲音不停喊出勝利者的名字。
沒有安慰淘汰者,因為他知道那些部下並不會因為這樣的失敗而氣餒。他們會在下一年的選拔中以更強的姿態歸來,贏得跟隨他製霸全國的資格,或者繼續沉澱。
也沒有對勝利者進行告解,因為他知道,每累積一個勝場,自己可愛的部下們身上所承受的責任就會更重一分。被他們淘汰的兄弟朋友在注視著他們,期盼這個比自己更強的同伴能夠將勝利帶回。
而他,北條京介,惟一需要做的就是屹立於天之王座。
無須回頭,掉隊的同伴會自己掘墳,讓土包化作助力同伴向上的階梯。
他看著這些可愛的部下們歇斯底裡的大吼,看著他們高舉竹刀奮力劈下,看著他們的唾沫從麵甲橫金縫隙裡噴出,看著他們壓榨出最後的力氣精疲力竭的癱倒在地,看著……
就像高舉於天的神明,即便不言不語,也能給信徒們提供無窮的力量。
……
經過多輪比賽的劍士們已經累得汗如雨下,不同於早就有過曆史戰績的畑吾郎等人,同樣實力不弱的副部長玉木青延,比企穀八幡,材木座義輝等人並沒有得到跳過菜雞互啄環節的“特權”。
他們想要獲得珍貴的正選名額,成為最終會站在全國頂點的五人之一,必須得到總武高劍道部所有人的認同。
所以北條京介在安排對戰表的時候是讓他們從第一輪開始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到現在。
“比企穀八幡,秋田拓朗”
稀咲鐵太喊出兩個名字。
“是!”
雖然休息時間也是按照正式比賽的規定來,但正式比賽也很累啊!四十八所高校在三日內完成男女團體和個人所有比賽,體力是重要的決勝因素。
比企穀八幡早就已經沒有力氣盤腿而坐了,早在三場比賽之前他就移動到場館邊緣靠著牆壁伸長了腿癱倒而坐。
大概姿勢就是動漫影視劇裡男女主角找到被槍擊心臟的配角時,配角嘴角流著血,身上白襯衣全被染紅了靠牆而坐的姿勢。
神經啊,都打中心臟了卻隻要擺出這個姿勢就能強行延長時間來一波深情告白或者悔過,怎麼著,你這也和假麵騎士變身一樣是強製過場動畫?
既然這樣的話我也可以!
這麼想著,比企穀八幡也靠牆坐了,不過很可惜,他沒有發現任何用處。
真他媽累啊,好想躺下來看一局遊戲實況啊。
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哭嚎著,希望自己主人恢複一下廢柴鹹魚的樣子,不要這麼拚命。
杵著竹刀站起身來,比企穀身形一個搖晃,還好靠住了牆壁才沒有摔倒。
該死,就不能直接來一場大亂鬥嗎?大家不管三七二十一亂砍一通,站到最後的是贏家。不知道這樣打一下歇一下的會讓我的腎上腺素很為難嗎!
快點,快點分泌啊!我需要你!我無敵的腎上腺啊,快點給我來一公斤腎上腺素啊!
心裡說著爛話,比企穀挺直脊背離開牆壁,讓兩邊的朋友幫自己戴好頭盔。
抬手感受了一下確認頭盔已經戴穩,比企穀轉過頭笑著說道:“3……”
“啪!”
3Q兩個音節還沒說完,一個大巴掌就拍在了比企穀的背上,差點沒把他打得背過氣去。
“混蛋!”
他朝前跑了兩步,轉過頭衝黑手畑吾郎大罵道。
“哈哈哈,八幡,你還行不行啊,我看你的腿都在抖欸~”
畑吾郎哈哈笑著,到了現在,這家夥也是滿頭大汗,又因為栗子頭頭發太短所以汗水都是直接往臉上流。
嘻嘻哈哈的笑著,他又上前拍了比企穀一巴掌,然後摟住他的肩膀說道:
“你太緊張了,這不好。”
“興奮,緊張導致的腎上腺素飆升會讓你戰力提高,但同時也會讓你過早的透支體力。這樣在正式比賽的時候可是會要人命的,你要讓頭腦保持冷靜,用意念控製身體。
體力,情緒,身體激素……這些都是你必須要考慮的。”
隨著這些聲音鑽進耳朵,比企穀八幡側過臉詫異的看向比自己還矮一些的栗子頭男生。
來不及思考,他詫異的說道:“五郎,你是不是重生了?”
畑吾郎一愣:“什麼重生。”
比企穀清了清嗓子:
“就是那種——在高中一年級選拔全國大賽正選的時候,我因為太過輕敵所以痛失名額,從此人生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沒有成為正選也就沒有跟隨部長拿下全國冠軍,第二年的獎學金也泡湯了,沒錢吃飯的我不得不去地下世界打黑拳。因為當不良的經曆我的實力很不錯,每天被總長大人暴揍更是讓我從一開始就習慣了黑拳的殘酷。
我賺錢了,但還沒等走出拳館就被人從身後用棒球棍打昏。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一條汙水橫流的巷子裡,腰上是一個縫合得十分具有後現代風格美感的傷口。
我的錢沒了,腰子也沒了。
我退出了暴走天使,這樣的我實在沒有臉再出現在大家麵前,此後的二十年我的人生一片昏暗。
直到某天晚上,我出門去便利店買啤酒,突然,明亮而輝煌的光芒降臨到我的身上。
總長……總長!是你嗎大哥!
那樣的光芒曾經我很熟悉,北條大哥就是一個這樣光芒萬丈又輝煌煊赫的男人。
但很可惜,光芒越亮越強直到我睜不開眼的時候我看清了,那不是大哥,而是大貨車……
我死了,我重生了。
我回到了在總武高年一年級的時候,那天正進行全國大賽正選名額爭選拔賽的日子。
這一次,我不會再輕敵!曾經的我是個沒腦子隻會打架的白癡,現在的我是充滿智慧的長者。
麵對毫無比賽經曆卻長相帥氣、天賦出眾、有情有義、前途無量的比企穀八幡,我隨口就能說出讓他受益匪淺的話。
帶著未來的記憶,彆說是曾經的同伴,即便是總長大人,我也能輕而易舉的打敗!
這一次,我將立於天上!”
比企穀八幡意猶未儘的閉上了嘴,然後努了努下巴示意旁邊聽故事的人把飲料遞過來給自己。
真是沒眼力勁,你這樣的讀空氣能力是會被社會淘汰的啊小子!
心裡吐槽著,比企穀環視一圈,發現大家都圍了過來正專心的聽他講故事。
“……”
畑吾郎張著嘴,表情呆呆傻傻的,這讓周圍的人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真想比企穀瞎掰的那樣重生了。
大概過了兩三秒的時間,畑吾郎才如夢初醒般閉上了嘴。
“不可能的!”
他大聲嚷嚷道:
“彆說這輩子了,就算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可能戰勝總長的!”
轟~
圍觀的人一聽這話就散開了,有理有據令人信服,畑吾郎沒有重生,比企穀是個白癡。
“啪!”
又是一個人拍在比企穀肩膀上,是三橋良馬。
“居然還有精神胡思亂想,我看你根本不需要來自前輩愛的指導啊。”
三橋咧嘴笑著。
比企穀一愣:“指導?”
自家社團還有這服務的嗎?
“對啊,對於你們這些菜鳥,我們怎麼可能不管不顧讓你們就這麼像個傻子一樣衝上賽場啊?”
三橋笑了笑,然後抬手指著場地的對麵。
比企穀抬眼望去,就看見自己這輪比賽的對手秋田拓朗身邊正站著黑田界人,很顯然也在進行著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