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感覺自己正在麵對一道缺乏已知條件的方程式,無論再怎麼推演窮舉,思考卻總是兜兜轉轉地返回原點。
他曾期望在抓住毒殺犯之後,這個狀況可以好轉一些——然而事與願違。
伏都死了,連同他的同伴們一起。
毒係加火屬性的焰後蜥,紫色的雙彈瓦斯,身披鱗粉的毒粉蛾,生有四翼的叉字蝠,生長著紅色毒牙的飯匙蛇,伽勒爾地區形態的呆呆王。
死在了籠目鎮北部的巨人洞窟之中。
死於一種前所未見的中毒症狀。
國王的眼前又出現了一個新的方程……以及遠比待解等式更多的變量。
唯一能夠確定的事隻有一點。
那是殘缺的方程所能引導出的唯一事實,然而那充其量,隻不過是個勉強能暫時被稱為“結論”的模糊概念罷了……在新出現的屍體麵前顯得毫無意義。
如同對自己發出自嘲一般,等離子團的國王向來自卡洛斯的火係天王公開了這一結論——
“在伏都的行動之中,明顯缺乏求生的要素。”
N說道——
“在被我們追蹤的這一路上,伏都一次都沒有試圖與追逐他的我們交流溝通,談判、交涉、爭執——這些全都沒有。他隻是一味地一路跋山涉水,避開可以輕易混入人群的城市,悶頭紮進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不僅沒有銷毀可以揭示自身身份的攝像頭,還浪費時間殺死大量野生精靈,把它們的屍體如同路標一般棄置在原地——這幾乎可以說明,伏都根本就沒有甩開追兵逃出生天的打算。
“而就算我們等離子團一路星夜兼程地追蹤,伏都卻依然能快我們一步,直到抵達巨人洞窟之前始終保持遊刃有餘的領先狀態——一個人類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不吃不喝、不眠不睡地全力逃亡才行,否則是不可能甩開一整個集團的組織性追蹤的。
“而伏都卻在這樣的狀態下,堅持了將近半個月之久。”
昏暗的巨人洞窟內,站在忙忙碌碌的等離子團成員之間,N手指向前方的屍體說道——
“現場的屍體檢查也證明了這一點,這個訓練家在死前身體狀態已經瀕臨了崩潰的極限,就算最後沒有中毒並及時得到救治,從醫院出來至少也要丟掉大半條命——我認為從這些信息之中,可以隱約體會到毒殺犯當時的精神狀態。”
“簡直就像是逃命並非目的,反而這一路上的殺戮才更像是目的一樣呢。”
麵對著渾身破破爛爛,遍布著泥土和鮮血的毒殺犯屍體,新聞主播深以為然地說——
“他會不會早就知道自己已經身中劇毒了呢?”
“暫時還沒有化驗出結果,無法辨明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我們如今隻知道導致伏都和其寶可夢死亡的毒素,和那些毒係精靈身上的調配毒液並非同種。”
N歎息著搖頭,麵對著這個屠戮了大批寶可夢的人類的屍體,他也不知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就算是謀殺,以我們等離子團的立場,似乎也沒必要替這個死不足惜的家夥伸張正義吧?唉,雖然事情就這樣收場有點讓人不甘心,但人都死了,我等又還能怎麼樣呢?”
一名長著八字胡的矮小賢者向國王進言道,此人身上華麗的長袍標誌著其七賢者的高貴身份。
賢者身邊另一個白袍老者也朝著N欠身道——
“自殺也好,謀殺也罷,早點把這些屍體搬出去吧。雖然這條路並不是通向巨人洞窟深處的主道,但屍體在這邊已經乾擾到其他勘探人員的正常作業了——等到遺體發臭之後肯定會更麻煩。王上,需要我用幾何雪花暫時把此人冰封起來嗎?”
帕琦拉饒有興趣地觀察著N的反應,想看看這個年輕的國王是如何和自己的臣民們相處的。
“你們說的確實有道理。”
N語氣平和地說道,仿佛在普通地和長輩們聊天一樣。
“不過,我覺得這個人死亡的原因並不僅僅隻是中毒這麼簡單。其人殘殺精靈的事情也不能因為凶手的死亡就這樣草草了事,至少也應該弄清原委。你們覺得如何呢?”
“恕我直言,王上似乎在這件案子上花費太多時間了。”
身穿白袍的高瘦老者搖頭說道。
“我並不是想對王的行程安排指手畫腳,但還請王上注意,我等操持的事業正百廢待興,當您被沒什麼意義的瑣事絆住手腳的時候,還有成千上萬遭受虐待的寶可夢正在失聲哭泣……還請……斟酌自己的行為。”
也不知為什麼,老者提出諫言的語氣逐漸變得遲鈍起來,仿佛遭遇到了某種無形的威壓。
N看起來反而沒怎麼生氣,隻是靜靜地伸出手來,製止了想要上前和老者理論的黃袍賢者。
接著,等離子團的國王發出禦令——
“維奧老師你說的確實在理,不同的事務的確應該分配給更加專業的人來執行。據我所知,父親在不久之前似乎招募到了一名正在考察階段的合作者吧?聘請此人來解決這起案件如何?”
帶著一如既往的平靜表情,N直視著『風口』的眼睛,看到了其中的驚愕。
正如『愚眾狂歡』的傀儡師能夠把握人性的微妙顫動,能夠傾聽一切寶可夢心聲的王,又怎麼可能如同傀儡一般,對治下臣民一舉一動茫然不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