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
孫春綺的聲音裹著夜色飄來:“好,你既然如此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在大雲朝末年,有一個無雙猛將,他有著天下第一的武力,一身實力,可以說天下無敵。”
劉醒非望著她被月光勾勒的剪影,忽然想起史書裡記載的那段烽火歲月。
殘卷泛黃的字跡裡,似乎還能聽見馬蹄踏碎山河的聲響。
“你說的是大雲末年的天下第一刀,關山嶽大將軍,世俗人稱關一刀。”
他屈指輕彈。
於微暗中發出了一聲清脆的細響。
“據說——他殺人大多隻用一刀,武功通天。”
孫春綺轉過身時,眼尾的紅暈染得愈發豔麗。
她蓮步輕移,裙裾掃過滿地月白,指尖突然淩空虛畫,似有寒芒閃過:“不錯,正是此人。”
話音未落,她忽而掩唇而笑,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狡黠。
“關山嶽之出世,世人皆讚其勇。但是,很多人搞錯了。”
“搞錯了什麼?”
劉醒非傾身向前,那是古之大將,曆史名人,這樣的人,他還是有些興趣的。
孫春綺袖中滑出一柄銀簪,在燭火下劃出冷冽弧線:“關山嶽的武器,其實不是刀,而是铖。”
這根銀簪正是一長細長細铖的模樣。
“很多人無法擋他第一擊的真正原因便在於此。”
劉醒非瞳孔驟縮。
記憶裡那些關於關一刀的描述突然變得荒誕可笑——什麼刀背厚重的雁翎刀、什麼削鐵如泥的柳葉刀,原來從始至終都是錯的。
什麼刀都不是。
而是铖。
他望著孫春綺手中銀簪,仿佛看見千軍萬馬中,那柄開闔如雷的大铖正劈開血色殘陽。
“刀和铖——是不一樣的。”
孫春綺將銀簪彆回發髻,指尖撫過冰涼的簪身。
“刀雖然已經很猛了,但铖比刀——更猛。”
她忽然輕笑,聲音裡帶著一絲嘲。
“之所以铖成了禮器,主要原因是,大多數武將,用不了。”
風突然急了些,卷著幾片落葉撲在地上。
孫春綺倚著一株白皮的樹,像是陷入某種回憶:“一把刀,二三十斤差不多了。但一把铖,至少五十斤。你就想吧,在戰場上,拎著五十斤重的铖,你能騎什麼馬,你能跑多遠?”
她的聲音漸漸低沉。
“大多數人什麼也乾不了。”
劉醒非想起邊塞古戰場上的慘烈廝殺。
若真有這樣一柄重铖橫空出世,怕是連大地都要震顫。
他忽然明白,為何史書裡記載關一刀每次衝鋒都能讓敵軍陣腳大亂——那哪裡是刀光,分明是死神揮動著審判之铖。
“但是關山嶽天賦異稟,擁有神奇大力,武功又高。”
孫春綺的聲音陡然拔高,仿佛看見當年那個白袍將軍提铖縱馬的英姿。
“所以他就提著大铖,在戰場上到處衝殺。遇到敵人,一铖過去,基本上沒人能抗住!”
孫春綺湊近劉醒非,呼出的氣息帶著清甜的冷香。
“關山嶽後來死後封神,倒也罷了,但它生前的兵器,卻變成了一件魔器。”
劉醒非望著她的眼眸,忽然打了個寒顫。
他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那柄浸染過無數鮮血的大铖,在主人死後仍帶著未消的怨氣。
它或許曾在某處古墓中沉睡,聽著世人將它錯認成刀,積攢著足以掀翻天地的怒意。
“這把大铖陪伴了關山嶽苦苦征戰。”
孫春綺的指尖劃過劉醒非手背,涼意滲入肌膚。
“結果,主人還好,到自己就什麼都沒了。整個天下都在說主人用的兵器是一把刀?”
她忽然笑出聲,笑聲裡帶著幾分淒厲。
“這裡麵有刀什麼事。於是一把殺氣騰騰的铖成了魔器。”
天上此刻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
劉醒非望著孫春綺在閃電中忽明忽暗的臉,終於明白她為何說有辦法——能克製仙人的魔器,或許真能打破他們如今的困局。
隻是,要找到這樣一件被詛咒的兵器,又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孫春綺的指尖掠過劉醒非胸前的盤扣,寒意順著綢緞紋理滲進肌膚,像蛇信子般在血管裡遊走。
他喉結滾動著咽下不安,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雙素手上——指節修長如竹,卻透著淬了毒似的冷意,與她眉眼間流轉的柔媚形成詭異的反差。
這是個劍一樣的女人,鋒芒藏在軟玉溫香裡,稍不留神便會被劃破咽喉。
劉醒非喉間溢出一聲輕笑,反手扣住她皓腕。
觸手的溫度竟比預想的還要低,仿佛剛從冰窟裡撈出來的寒鐵。
“仙子這是何意?”
他故意將尾音拖得綿長,帶著幾分調笑的意味,卻在指尖暗暗運起內力。
他太清楚這個女人的危險,看似示弱的舉動,指不定藏著怎樣的殺招。
孫春綺非但不躲,反而順著他的力道欺身而上。
她發間的香混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籠罩。
“明知故問。”
她朱唇輕啟,溫熱的呼吸拂過他耳畔。
“若能將天下第一魔器握在手中,我們盤算的事,才有一絲可能之機,不然,做什麼都是在找死。”
劉醒非瞳孔驟縮,迅速後撤半步。
他終於看清她眼底翻湧的欲望——那不是對他的情欲,而是對力量近乎偏執的渴望。
這個女人早在初見時就盤算好了一切,從講述關山嶽的秘聞,到此刻的曖昧試探,每一步都像精心編排的棋局,而他,不過是棋盤上最關鍵的一枚棋子。
“你的噬主之心,早已有之。有我沒我,你都要反的吧?”
劉醒非扯鬆被她弄亂的衣襟。
“虧我曾經一直覺得你還是好的。”
畢竟,在過往的時候,該說不說,孫春綺也是幫過他,甚至救過他的。
在無形中對孫春綺有一絲好感,倒也不足為怪。
但仙門弟子就是仙門弟子。
冷血無情,才是真相。
孫春綺少有的花容動搖,咯咯的笑了起來。
“你以為我不想善良?我也是給逼的。仙門就是這樣,即使你不算計彆人,彆人終也是要算計你的。想要活下去,就要狠辣無情。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出來?我不是自願的,我也是給逼的,我也沒有選擇。正如我過來找你,逼你,這是我自願的嗎?所以我才會如此。你要記住,當有人第一次逼你,你就要想好殺他的方式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