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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五十一、歐陽戎:我來了你又不高興【月末求月票!】(1 / 2)

神都,洛陽。

一大早,權貴雲集的清化坊,便鬨騰了起來。

今日並不是清化坊內那座權勢當下最盛的魏王府舉辦什麼家宴,不過也算是息息相關。

清化坊內一座座府邸的早起貴人們,正踏上露水未乾的馬車,在奴仆隨從們的擁護下,準備前往皇城紫微宮前的廣場。

籌備許久的大周頌德天樞,將在今日正式完工,據說分布四方的四座大佛,也已經陸續完工,萬眾矚目的天樞加大佛的頌德體係,算是徹底完成。

幾日前,衛氏報喜,聖人大悅,特意頒旨,於今日在坐落天樞的紫微宮廣場上,舉辦一場盛大的祭天大典。

為何是祭天大典,而不是像江州那樣的慶功大典,原因其實很簡單。

所謂天樞,自然是與上天溝通的,當朝聖人作為大周天子,乃是上天之子,是上天的代理,承載著上天的旨意,以此在人間頒布律令,管理人間事務……

而與上天溝通,自然少不了祭祀儀式,祭天大典自古以來便是屬於帝王的領域,相比於江州那樣慶功,當朝聖人與衛氏雙王更看重的是它象征天佑大周的政治意義,任何能代表天命的東西,都是帝王最看重的,是社稷統治的基石。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所以今日這場祭天大典,不僅召來了滿朝文武參加,還邀請了神都範圍內所有的萬國異邦使臣。

規格很高。

晨曦落在清化坊一輛輛隆重出行的馬車上。

不過魏王府那邊,卻顯得有些寂靜。

不是無人,而是王府眾人氣氛肅穆。

準備出行的儀仗隊已經備好,停在正門口,惹得路過的坊鄰們側目,但是整個儀仗隊遲遲未開,從親王規格的玉輦處,到府內深處內宅,這一路上每隔五步,都有親衛死士站崗,大致看出,那位魏王還未離府,也不知在蹉跎什麼。

王府深處,衛氏家祠的門前,一夥人正在圍聚,有王府的親衛隊長,有大管家,還有衛氏的公子郡主,隻見他們都老老實實停在門前,不時的交換下眼神,最後默契的朝緊閉的家祠大門,投去或無奈或莫名的目光。

無人敢進去打擾。

他們靜靜垂手等待著。

衛氏的掌舵人之一,魏王衛繼嗣,正在裡麵,從天還未亮,進去起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

但是卻沒人敢進去催促。

和魏王關係很近的衛武眼下不在京城,門前有些人不禁心想,若是那位做事沉穩的衛武在就好了,至少也能進去探探情況。

自從六公子、三公子在外陸續遇害,魏王便性格喜怒無常起來,加上上次在內宅拔劍殺妾的事情發生,現在王府內的衛氏家眷們都不敢私自闖入了,更彆說其它家仆。

與門前焦急等待的眾人氛圍不同,大門內,衛氏家祠裡,衛繼嗣一襲黑衣,頭戴白布帶,在大堂內走走停停,正在給桌上的牌位一一燒香。

他臉色平靜,動作熟練,不一會兒,來到了桌上最末端的兩個牌位前。

這兩個牌位屬於衛少玄,衛少奇。

衛繼嗣插好了幾柱香,抓起袖子給兩個牌位仔細擦了擦灰。

做完這些,在它們前方,停駐了一會兒,眼皮低垂。

他背對門口,逆著光,即使有人站在旁邊,也看不清楚他明暗不定的臉龐。

衛繼嗣其實一直不相信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兩個兒子都一前一後死在了那個小小的江州,那兒難道是他衛氏的水逆之地?專門夭折子弟?

某刻,衛繼嗣輕笑了下。

轉身出門,在經過長廊上的一張辦公桌案時,他隨手拿起了那一串聖人賞賜的白玉佛珠。

大周頌德天樞與四方佛像是他與弟弟衛思行首倡並督造。

今日,皇城紫微宮廣場上的主角,已注定了是他們衛氏!

衛繼嗣麵色恬淡,手掌盤著白玉佛珠,大步離開了辦公桌案,沒走幾步,他抬手抓起額頭上的白布條,一把扯下,隨手丟在了桌案旁的草地上。

這一幕似曾相識。

猶記得數月前、衛武離京前那一天,衛武也是雙膝跪地,跪在這處草地上,兩手恭敬接下他衛繼嗣隨手摘下的那根白布條。

門前,終於摘下白布條的衛繼嗣緩緩停步,回望一眼。

院子空蕩蕩的。

衛繼嗣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在推門而出迎接眾人恭敬之前,他呢喃了一句那日叮囑過衛武的話:

“那就替本王帶上它吧。”

……

潯陽江。

第一束天光劃破了拂曉黑幕,灑在江麵上,江霧被洞破,在晨曦與浪拍中消散。

一艘官船正乘風破浪。

有背劍青年站在船頭甲板上,皺眉看著一成不變的江麵,似是嫌這艘官船速度太慢了。

是上清嫡係道士陸壓。

船頭浪急顛簸,陸壓兩腳如生根一般站在船頭,再大的浪拍都無法令他踉蹌。

不知為何,從今早起,陸壓就感覺心頭有一股奇異的感覺縈繞,既不是災禍的特殊預感,也不是什麼喜事來臨前兆,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陸壓並不會師父袁老天師的占卜之術,其實像他師父那樣的存在,不說上清宗,放在整個三清道派,百年以來都不一定出現一位,能擁有扶乩算卦天賦的奇才,山上稱為術士,與半仙無異。

在三清道派內還有一種古老說法,說是這類術士,屬於上古仙人轉世投胎,如此才能屢屢洞破天機,相比尋常人,少去了強行此道的夭壽天譴的報應,這類人若是走的更遠,還可勘破生死,甚至布局死後局麵,算某種意義上的不死。

陸壓想起一件事,是當初師父提過的,同樣是術士,且能讓師父在這扶乩算卦、陰陽風水一道上傾佩之人,前五百年隻有兩位。

一位是五百年前的一個不知名道士,生卒年不詳,青史也未留名,疑似脫骨成仙,師父年輕時途徑燕趙之地,露宿深山時路過他的墓碑,其上一句“墓有重開之日、人無再少之顏”,令師父印象深刻,之所以知道此人是五百年的、似乎還羽化飛升了,是因為他給五百年後墓前偶然歇腳的師父留了一份傳承,還算好了那年那月那日那時那刻,留言命師父開棺自取,過期不候;

另一位,是三百多年前北朝的一位讀書人,出身詩書簪纓之族,儒道雙修,厭惡佛門,師父知道他,是因為此人青史留名,還名氣很大,很多手筆,隻有同為術士者,才懂欣賞……

陸壓抿了下嘴。

雖然他沒有師父那種本事,但是耳熏目染也算學了點皮毛,隱隱能察覺到,心頭這股預感,是有大事發生的前兆。

而且此事算是與他有著聯係,所以才如同“山雨欲來風滿樓”般,在其心頭產生玄妙預感。

而眼下能與他陸壓有關係的事情,無非涉及三樣:潯陽王府、師父、張師兄。

答案已經不言自明了。

即將返回的陸壓,抬頭遙望潯陽城方向。

他不禁想到了世子離大郎吞下的那份遺符之水。

師父臨終前有沒有算到眼下的事情?這種大事發生的預感,師父也會有嗎?

記得師父生前還百般叮囑過,本宗祖師堂的絕學“降神敕令”,其實是三清絕學中最特殊的,不可輕傳外人,外麵不僅有很多活人惦記此術,還有死人盯著……隻是陸壓聽後一直不解,什麼叫死人也盯著?

陸壓思考之際,身後的船艙裡,傳來一陣陣的慘叫聲。

麵癱臉的青年道士對此見怪不怪。

是那個叫錢晨的漢子的。

從抓他上船起到現在,王兄就一直在審問他。

不多時,王操之走了出來,手裡抓著一條白布帶,隨意擦拭著手上的血跡。

他來到甲板上,和陸壓一樣皺眉。

二人肩並肩站在船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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