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應諾。
韋眉帶著順伯、彩綬等人前去收拾東西,準備出行去了。
離裹兒突然回頭,又問紅裳女郎:
“謝姐姐,你之前說,歐陽良翰找來了?”
留在原地的謝令薑,紅唇輕抿,少頃,輕輕搖頭:
“現在這情況,不能等,咱們得立馬趕路,沒事,大師兄能摸裙刀,至少證明他那邊無礙,是好事。”
謝令薑又朝輕輕頷首的離裹兒道:
“你說的第一種可能的話,若真有這種望氣本事,那就是紫氣高人了,咱們也跑不掉,或許是咱們身上有些東西的氣息,被李從善、妙真他們鎖定了,他們擔任這麼久王府護衛,對咱們應該十分熟悉,日常或許布下了記號。”
離裹兒瞧了瞧王府開出來的馬車行李,還有眾人身上的衣物,若有所思:
“陸道長、張道長、謝姐姐,請隨我來一下。”
……
“停。”
上午,深山老林內的一處岔路口,一位白袍小將抬手握拳,嗓音沙啞。
白袍小將領頭,旁邊副手是一位冷漠臉的中年女官,後方還跟著約莫三百的白甲將士。
聽到領頭小將的聲音,三百白虎衛瞬間勒馬,停在原地,宛若一尊尊雕像,吸引幾隻好奇心重的鳥兒落在幾處肩頭。
三百精甲,冷酷無聲,紀律嚴明。
李從善翻身下馬,蹲在地上,撚起泥土,低頭嗅了嗅。
妙真騎在馬上,垂目瞧了瞧李從善,冷漠問:
“哪邊?”
後者拍怕手,指著右前方。
“右邊這條。”
李從善翻身上馬,與妙真一起,默契的帶著三百白虎衛,繼續趕路。
約莫半個時辰後,他們在一處河畔稍微停步,檢查了一處篝火餘燼。
這處篝火熄滅沒多久,周圍散落一些廢棄物:
除了食物殘渣外,還有兩隻裝草藥的小錦囊,和一本藍封小書。
前者似是驅蟲,後者似是某位博學小娘遺落的。
這類廢棄雜物,李從善等人最近幾次找到的廢棄篝火邊都有。
每回都零星散落著幾樣。
眾人沒有注意。
李從善撚起篝火邊某個腳印處的泥土,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突然開口:
“半夜走的,依舊領先咱們百裡,約莫半日路程。”
妙真敏銳質問:
“怎麼感覺從經過饒州起,他們趕路速度快了許多,咱們和他們的距離都沒多少縮減。
“他們也沒停留饒州城,從最近的幾處篝火灰燼看,他們停留歇息的不久,半夜就走人,是不是發現咱們了?”
李從善不答,眼簾低垂:
“再追,丟棄輜重,輕裝快行。”
李、妙二人帶著三百白虎衛,開始急行軍,走了大半天,某刻,白袍小將突然勒馬,指著右側路邊的一條小道:
“那兒有氣味。”
三百甲士頓時圍了上去。
走近一看,卻見到一片荒蕪,哪有半點人影。
妙真皺眉說:
“人呢?這條河他們馬車過不去,怎麼會在這兒,難不成是分頭走的?”
白袍小將走去蹲下,撚起地上一些灰塵,嗅了嗅,冷臉下令:
“原路返回,繼續前路。”
一眾甲士再度啟程,約莫一個時辰後,走在正路的李從善,再度轉頭,做出手勢。
眾人又拐進了一條偏路,循著痕跡,來到一處山腳溪水邊。
李從善蹲下,撿起溪水邊一件衣裳,聞了聞。
他微微眯眼。
妙真有些不耐煩了:
“人呢?怎麼一直繞路走?”
李從善不急不緩,回頭說:
“南下的那條主路還有氣味,但這邊岔路口也有氣味,他們有人停留過此處。”
“他們分頭走的?這人去哪了?”
“應該沒少人,若按每次找到的廢棄篝火邊的食物推算。”
妙真冷了冷臉:“所以是說,他們發現咱們了?這是布置障眼法,拖咱們時間?”
李從善環視一圈,不置可否。
他突然轉身,帶領部眾,走上正路,繼續南下。
傍晚,三百白虎衛終於搶在天黑前,抵達一處久違的驛站。
地圖上,這座驛站叫青崖驛,隸屬漢陽縣,距離漢陽縣城不遠。
潯陽王一家很大概率在此驛站歇腳整頓,甚至過夜。
可是不等李從善帶人靠近,遠遠就看到有一道火光衝天而起。
大火不知燒了多久,外麵圍著一群驛工與旅人,焦急滅火,無濟於事。
令人奇怪的是,大火還是幽綠色的,火勢無比猛烈。
妙真斜眼看了看李從善沉下來的臉色:
“氣味斷了?”
李從善搖搖頭:
“沒有,此火古怪無濃煙,但氣味淡了不少。”
“氣味指向何方?”
李從善指向漢陽縣城。
妙真冷冷注視幽綠大火。
嘴中輕吐四字:
“雕蟲小技。”
李從善緘默,似是猶豫思索。
他忽然抬手,做了個手勢。
三百白虎衛立馬動了起來。
他們在李從善、妙真帶領下,繞著冒熊熊大火的驛站轉了一圈,確定沒有幸存者後,衝上主乾道,直奔漢陽縣城而去。
遠處,一棵茂盛大樹上,正有一道隱蔽孤立的道士身影。
張時修安靜站立,遠遠目送白虎衛大部隊遠去揚起的灰塵。
其實從前幾日離開饒州起,他就一直跟在李、妙二人與三百白虎衛的後麵。
默默觀察李從善等人的選擇。
每一次,李從善帶隊拐進小公主殿下事先布下的障眼法地點時,張時修都會默默記錄對應之地,事後都會撫摸下羅盤,將信息傳遞回去。
因為小公主殿下丟棄的“雜物”廣撒網在了諸多地點。
而李從善隻找到了其中一部分,也有不少遺漏的地點。
這不是白費布置,那位小公主殿下想要的就是這結果。
哪些雜物會被找到,哪些雜物沒有。
涇渭分明。
張時修目光從漢陽縣方向收回,那邊就交給謝姑娘了,公主殿下交給他的那份職責已完成。
青年道士悄悄躍下茂樹,準備去追趕王爺和小公主殿下。
他忽然想起了小公主殿下那夜布置完後,朝他們輕笑說的一句話。
“再冷靜老練的追蹤者,當連續遭遇三次以上精密誤導,也會產生自我懷疑……嗯,和他耍耍唄。”
張時修吐了口氣,此刻有些理解為何祖師堂會如此押注了。
他臉色出神的往前走了沒幾步,似是察覺到了什麼。
猛然轉頭。
張時修赫然看見,後方昏暗樹林中,走出一位熟悉的白袍小將,身後緊隨一位冷著臉的中年女官。
白袍小將臉龐覆甲,這張銀白色虎麵的嘴巴兩側又彎又翹,初看像是一個滑稽的笑臉,此刻看去卻無比的怪異變態:
“抓到你了,真是膽肥,一路跟來。”
他食指指了指張時修手中羅盤:
“忘記說了,那邋遢道士的氣味,本將在王府早聞膩了。”
張時修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