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裹兒抱著一本書返回的時候,眾人已經收拾完畢,準備上馬,泅水渡河。
遠處大批騎兵靠近的聲響依舊繚繞耳邊。
不過這批人馬似是走的官道,數百騎兵疾馳的動靜雖然大,卻也相隔數座茂林,一時半還哈靠近不了他們所在的這處林間河畔。
陸壓、容真準備原地布防,掩護離閒一家人撤離,不過歐陽戎冷靜考察了下地形,決定先一起泅水而過,撤離到對岸,能跑就跑,先拖延下時間。
這夥騎兵來路不明。
還不確定是不是李從善、妙真他們。
說不得是趕來支援的秦纓和玄武營也說不定。
離閒、韋眉、離裹兒、離大郎在順伯彩綬等人攙扶下,接連上馬。
他們早在青崖驛的時候就拋棄了馬車,隨身帶來的原來行李寥寥無幾,隻有韋眉、離裹兒等女眷用的些許閨房私物,隨身帶著,但這些幾乎不可能被李從善布下記號。
眼下攜帶的行李,包括食物在內的必需品,還是在青崖驛臨時置購的。
這些都是為了躲避李從善他們的位置鎖定。
不過當下,上述這些會拖慢速度的東西,全被歐陽戎責令拋下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開始全力渡河。
離大郎翻身上馬,望向後方馬蹄聲傳來的方向,臉色疑惑:
“按理講,李從善、妙真不可能這麼快追來,除非青崖驛那場大火,有些東西還沒燒乾淨,被咱們帶著,但根據張道長傳回來的消息,李從善他們應該被騙去南下官道了才對,然後後麵還要變數,半途露餡了?”
“就算是李從善和妙真又如何,那就讓他們來,本宮倒要問問,他們是不是也要滅口本宮。”
容真板臉道,若不是歐陽戎剛剛主動牽了下她手腕上馬,估計還不情願跑路。
韋眉小聲問:
“檀郎,你剛剛說,你和容真女史過來前,吩咐過秦纓,讓她去找秦彥卿和玄武營馳援?”
“沒錯。”
她尋思道:
“話說,會不會是令薑遇到了她們,把他們領過來的,所以才來的這麼快?說不定張道長也在裡麵。”
容真淡然頷首:“那就更不用走了,留下等等,看看是誰。”
離閒勉強笑語,緩和氣氛:“你們說,會不會是路過的其它軍隊,與咱們無關,隻是咱們驚弓之鳥了?”
歐陽戎騎在馬上,帶頭遊過深至馬背的河水。
聽到後方眾人的一番推測,他走在最前方,頭也不回:
“先渡河再說。”
眾人聞言,隻好老實跟隨,一齊輕裝,飛速渡河。
他的話,不管是容真還是離閒,全都下意識聽從。
這是過往無數次教訓養成的。
一般隻有“稍有反骨”的離裹兒,會有些個人意見。
不過眼下,離裹兒反應有些奇怪,安靜騎馬,帶著那本厚書,跟隨泅水。
和離閒、韋眉等人一樣,其它的行李全都丟在剛剛河畔的營地了。
河浪打濕了她的男靴和灰布裙擺,離裹兒置若罔聞,隻是抱著一本書。
韋眉最先察覺到女兒不對勁,知女莫若母。
她回頭瞧了眼離裹兒和其懷裡的書,發現女兒嘴裡似是念著什麼,沒有發聲,但卻是同一個口型,像是在試著念讀。
韋眉低聲問:“裹兒在念什麼?”
離裹兒:“我沒事,隻是想起件事。”
母女二人還要其它人都沒有看見,走在最前麵的歐陽戎,此時正眉頭緊皺。
他之所以如此保守,選擇撤離,是因為功德全用完了,暫時無底牌可用。
可此事又無法和容真、離閒等人細說。
剛剛那份金色福報,很大可能涉及新鼎劍夜明珠,千載難逢,他擔心溜走,把最後的四千功德全部用了,兌換了福報。
可是眼下,不僅福報遲遲未來,一夥來路不明的騎兵又近身。
危險來臨,他卻隻剩幾百功德。
不僅無法施展壓軸的降神赦令,還沒法多用魁星符。
魁星符需要儒門煉氣士的靈氣,他此前使用都是借助功德紫霧的。
另外,桃源劍陣他還沒研究透徹,現在臨時去布置,也需要魁星符。
最趁手的【匠作】,被困“雷罰樊籠”,執劍人無劍可用。
剩下兩口新繳獲的贗鼎劍,十八籽和桃花源圖,倒是勉強可以防身。
但是他一是沒有琢磨透,二是僅憑七品執劍人的丹田靈氣,根本無法全力催動它們。而且崔浩也給它們布下過魁星符,這又是需要功德紫霧才能全力調動。
總而言之,功德紫霧捉襟見肘,隻能保守跑路了。
否則倒是可以留在河畔營地,不管是使出壓軸的降神,還是投入大量功德提前用“歸去來兮”布劍、百步之內誰來殺誰,都是好策略。
歐陽戎深呼吸一口氣,騎馬上岸。
河水並不急,眾人一一抵達對岸。
離裹兒是最後一個上岸,眾人稍微等了下。
這時,停駐馬上的歐陽戎突然回頭:
“你剛剛在找什麼?這是什麼書?”
雖然情況危機,但離裹兒剛剛的不對勁,他全注意到了。
離裹兒抿嘴,騎馬往前走去,走在最前方,像是示意了下歐陽戎跟來。
歐陽戎鞭馬上前,容真也主動上前。
三人走在前麵,離裹兒心不在焉,沒有計較容真的插入,私下低聲:
“歐陽良翰,你還記得當初送我的那個字嗎?”
容真第一時間看向歐陽戎。
後者臉色不變,也不心虛:
“字?什麼字?”
他確實有些不記得了,平常送人的東西太多。
離裹兒打開懷中書本,遞出舊紙張。
歐陽戎接過,瞧了眼,是自己的熟悉字跡,回憶片刻,他困惑:
“曌?是我送的,這個字怎麼了……”
與“昭”同音。
離裹兒聽到,再度確認:“你確定是這個讀法?”
歐陽戎點頭:
“是……是我瞎造的字,我是這麼讀。”
離裹兒看向手中的夜明珠。
歐陽戎敏銳道:“等等,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說,此字是真名?”
離裹兒似是心事重重,有些走神的點頭:
“嗯,有些直覺,做過一個夢,夢裡說你是我的貴人,送我的東西都不簡單,這個字我便一直藏著……”
歐陽戎直皺眉頭,少頃,斬釘截鐵:
“不可能,這是我新造的字,怎麼可能是它曾經的真名?難不成以前的眉家鑄劍師還能未卜先知不成?除非我是它的氣盛之人,可以為鼎劍取名,但也不切實際,我送你此字時,還沒發現它是鼎劍,這個推斷不成立。”
離裹兒搖頭:“隻是個夢,是個猜測。”
歐陽戎猶豫了下,回頭詢問:
“你們有誰是練氣九品?”
眾人皆是搖頭。
離裹兒也搖頭,疑惑問:
“問九品是何意思?”
歐陽戎抿嘴,如實道。
“其實是不是真名,試下就知道,按照慣例,劍訣、九品加上真名,隻要鼎劍在附近,口呼真名,就能成為它的執劍人。我有劍訣,想要試試真名,那就九品來試。”
離裹兒愣了下,像是第一次聽說,她若有所思:“九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