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蒂抖得那麼厲害,連眼睛都沒辦法睜開。她感到有人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於是用手無意識地攥著他的衣襟。梅林啊,這是她第一次被鑽心咒擊中,雖然尤菲米婭顯得功力不夠,但卻帶來了最為直接明顯的傷害。她開始明白為什麼特羅卡需要給她補課並且要求她掌握這樣邪惡的咒語。貝蒂的眼淚似乎源源不斷的流了出來,淚珠在她的臉上滾動著,傷口被浸濕得辣辣的。她低聲喊著喬治安娜的名字,在比分體還要巨大的疼痛裡昏了過去。
醫療室裡擠滿了人。
貝蒂迷離地剛剛張開眼睛,就看到了斯內普。他大步走過來確認了一下,抬頭說“鄧布利多,她醒了。”
麥格教授穿著格子呢的晨衣匆匆走上來,她的頭發披散著,眼鏡架在消瘦的鼻梁上,眼睛裡洋溢著慈愛的光“怎麼了?伊麗莎白,你哪還不舒服?”
貝蒂很想給她回答,但沒有力氣,或者說是不知道說點什麼,她隻是蒼白的擠出了一點弧度,然後定定的看著鄧布利多。
鄧布利多望著窗外被陽光照亮的場地,回過頭來麵對貝蒂,他的臉上露出非常遺憾的表情,直截了當地說“孩子,我不得不需要再次向你道歉。”貝蒂沒有理他,隻是空洞地盯著一個地方,發出了一個音節“嗯。”
鄧布利多一開口,說話聲突然停止,就好像被關掉了似的。
“米勒娃,我需要你寫信給加西亞小姐和尤金小姐的父母。特羅卡,你一定可以看住那兩個學生,直到他們的父母到來。另外,費爾奇,請到城堡外看一看聖芒格醫院的人來了沒有。”鄧布利多輕輕地繼續說“我們會儘快送你到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你的叔叔也在那。”
他的藍眼睛動了動“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她們膽敢這麼做。”
此時此刻整個房間裡隻剩下斯內普和鄧布利多兩個教授,這讓貝蒂絲毫不掩飾她的憤怒。
“您不知道?還有您不知道的事?”貝蒂費力地坐起來,她很虛弱,但這並不能阻止她對鄧布利多的指責。如果鄧布利多不是那麼的神神秘秘,而是把所有事情都開誠布公,她絕對有理由相信,事情還不至於糟糕到這個地步。
“伊麗莎白,你的身體狀況並不適宜我們談話,我由衷希望能把它推後幾天,等你出院以後。”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貝蒂偏開臉表示自己的怒火,鄧布利多沒法繼續,隻好很快離開了。
臨走之前他還煞有其事地和斯內普對視了一下,斯內普的臉色黑下來,貝蒂裝作沒看見。
貝蒂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似乎不久之前她也這麼做了,同樣的,斯內普在場。這讓她覺得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您知道嗎,斯內普教授。我差點以為我要死掉了。我甚至覺得我見到了喬治安娜。”貝蒂的氣息平緩,但顯得很低沉,仿佛快要死去的病人。斯內普不自覺地皺了皺眉,“留著你的力氣去做其他的事吧。”
“不,我一定要告訴您。”貝蒂側躺著身子看見斯內普胸前那點皺褶,猛的記起來她剛才抓住了誰的衣襟,於是有些不自然的說“您的衣襟——”
“夠了,我說,閉上你的嘴,蠢丫頭。”
“我堅持告訴您。”
“我不想聽!”斯內普低吼一聲,實際上,貝蒂認為要不是看在她剛遭受過鑽心咒的折磨上,斯內普一定會給她來一個鎖舌封喉。
“我要說——”貝蒂閉上了眼睛,她酸澀的眼眶一刻不停地催著她落下眼淚來,“我當時在想,要是我見不到您了怎麼辦?要知道,我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不可能剛對您許諾就這麼不告而彆。”
貝蒂的眼淚就像決堤的江水,它們經過她的眼角滑落在鼻梁上,又沿著鼻梁滾入金棕色的頭發絲裡,最後氤氳了一大片枕頭。她開始不自覺的打哆嗦,手指簌簌發抖地抓著床單,就像又處在鑽心咒的折磨下,牙齒咯咯噠噠地打顫“我要是死了就好了,除了不能見您實在太過於殘忍。我再也不用寬恕誰,也許幸運的話,還能向您的舊愛問好。”她自嘲地停下來笑了笑“可是,我最怕的還是不能再見您。您瞧,我真傻——我大概以為,如果我不能愛您,您也不肯再愛自己了。我恐懼極了——”
“你以為你是誰?你覺得你在做什麼?”斯內普的聲音從喉嚨裡發出來,故作冷漠似的,上唇像往常一樣卷著。貝蒂搶白道“原諒我,我必須用這個字眼了,可是它一點兒都不輕易。”
她忍不住哭出聲來說“如果不能有相等的愛,那就讓我多愛您一點。”
這是貝蒂頭一次在斯內普麵前肆無忌憚地大哭。她總是禮貌驕傲的,或者和他爭鋒相對,有時候還像個瑟瑟發抖的小動物,但都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嚎啕著,哽咽著,顫抖著,痛苦的發出嗚嗚的聲音。
斯內普還習慣性的妄圖用莉·伊萬斯的名字來強迫自己維持冷靜,但毫無疑問的,他失敗了。哀泣聲不斷侵入他的理智,大腦遲緩的思考告訴他,這絕不是玩笑。
她愛他。
這是一種多麼新奇的體驗啊。
斯內普從來沒有被母親以外的人如此熱烈的愛著。包括莉莉。他感到難以置信。
他該怎麼辦呢?這可沒人給他上課,這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外。他倉皇無措地問:莉莉,這該怎麼辦呢?
在他麵前的伊麗莎白總是把愛恨都擺在臉上,長時間的相處,讓她逐漸靠近了自己的心,就好像當時的莉莉一樣,占據了某個不同的地位。他搞不清楚,這算不算有些喜歡?但斯內普及時打住了這個想法——他深愛莉莉。如果不愛莉莉·伊萬斯,那他還能是誰呢?他還是那個西弗勒斯·斯內普嗎?
誠然,沒人回答他。
哭聲在空蕩蕩的醫療室裡攪得人心神不寧。最後,斯內普掙紮著眯起眼睛,猶豫地走上前,他伸出手滑過貝蒂的臉頰輕輕地一帶而過,食指和拇指溫熱的觸感弄得他渾身不自在。
“彆哭了,蠢丫頭。”他猛的抽回手,乾巴巴地安慰道。(他姑且稱之為安慰。)
貝蒂睜大了眼睛,淚水卻還是止不住的流,落在她的臉上嘴唇上脖子上。她竭力地擠出一個笑,似乎想讓他放心。
斯內普尷尬的垂下臉去,彎下身子把貝蒂抱起來,這時候,鷹鉤鼻近在咫尺。他隻是生硬地說“聖芒格的治療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