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清!
春天的鎮江很美,陳銘泰看了看高龐畫的畫,覺得不好看。然而陳銘泰一句不說,畢竟他自己的畫也不行。
提起筆,刷刷點點將一篇白文的征集種樹人員的說明寫完。寫完之後,陳銘泰有些不解。“高龐,不是說人挪活樹挪死麼?你這意思,竟然是要把樹種出來之後再挖走。”
高龐笑道“老師,彆問我。我也是看說明,其實完全不懂種樹。”
陳銘泰一時覺得有意思,就問“若我開一個種樹的場子,如何?”
高龐連忙勸道“老師,這可辛苦的很。種樹不是搞園藝,在家擺弄幾個盆栽。輪起鋤頭下地,我都累得要死。”
陳銘泰沉默下來。他沒想到自己在弟子眼中竟然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人,更沒想到弟子竟然這麼率直的說出來。
沉默一陣,陳銘泰不快的問道“你們既然要植樹造林,為何沒有準備苗圃?”
“因為植樹造林的說法是剛下的。”高龐隨口答道,手上忙著自己的工作。各種宣傳不能隻有文字。得有畫,必須有畫。便是江南,也不是人人都識字。在鎮江,說一半人不識字也不奇怪。
江浙總督高龐大概弄完了圖,此時老師已經告辭,高龐請了彆人來評價一下這圖畫是否簡單明快,通俗易懂。得到認同之後就貼了出去。
再看老師的文稿,高龐歎口氣,這也太文了。沒讀過書的人是讀不懂的。
刷刷點點寫成真白文,高龐把這些交給秘書送去印刷室。江南的植樹造林大概隻能搞到這個地步啦。沒有苗圃,就得靠宣傳。
剛做完建設的事情,破壞的工作就放到高龐麵前。在鎮江到鬆江府之間又有人鬨事,鬆江府這邊請求部隊出動。
高龐與鬆江府知府不怎麼熟悉,隻是知道這家夥在軍中就是個比較剛猛的兄弟。對於這樣生猛的家夥,高龐總覺得不放心。這邊派去人,高龐把派去的部隊裡麵負責政治工作的叫來說道“江南這邊,能少殺人,還是少殺人。畢竟人腦袋不是韭菜,割了還能長出來。”
這邊政工乾部受命而去,很快就到了鬆江府。部隊還沒到鬆江府外,偵查部隊就見到鬆江府城外有大批人正在聒噪。
部隊哪裡能允許賊人在這邊鬨事,從後麵一個突襲就將這幫人殺的七零八落。抓到俘虜一審問,才知道原來現任鬆江府知府下令在鬆江府全麵實施土地國有政策。一家夥激起了全麵反對。外頭圍城的有一部分的確是被煽動起來的,還有一部分卻是真的起來造反的。
霍崇是在五月得到的消息,看內容的時候,霍崇正抱著兒子。快看完的時候,老婆已經把兒子從霍崇手裡接過去,讓霍崇能夠看報告。
扭頭看了看老婆,就見老婆雖然一臉憐愛的抱著兒子,不過神色間有些不高興。大概是覺得霍崇對孩子不夠用心吧。這讓霍崇覺得非常有些自責,又有些說不出的不爽。
而這不爽的感覺,與兩份報告中的情緒倒是頗為類似。
霍崇覺得自己並沒有兩手一抄啥也不乾,但是怎麼照顧孩子方麵,霍崇也沒經驗。隻能按照21世紀的思路來做。但是老婆一個18世紀的人,對於照顧孩子的思路明顯是18世紀的思路。
便是霍崇提出的21世紀的思路,霍崇自己也不過是知道有這麼一回事。真的讓霍崇能夠用21世紀養育孩子的思路來解決所有問題,霍崇也不行。
所以如一句大俗話,鍋邊哪裡有不碰馬勺的。父母為了照顧孩子的事情起了些矛盾。
高龐與鬆江府知府同樣麵對這樣的局麵。鬆江府知府指責高龐縱容江南士紳,高龐認為鬆江府知府工作不分主次。光看報告內容,也沒辦法說誰對誰錯。
官司弄到身在千裡之外的霍崇麵前,要霍崇做出決斷。而事情還是發生在起碼半個月前,這種時候霍崇又能做什麼呢?
想到這裡,霍崇隻能按照老一套來辦,先要雙方冷靜。隨即寫不下去解決方案。
怎麼解決呢?霍崇也不知道怎麼解決自己根本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局麵。
想了一陣,霍崇隻能寫到“先誅殺首惡。對於已經確定的反革命,不能放過。其他附隨人員,看看有沒有造成什麼結果。結果中殺人的,得處理。但是以少殺,慎殺為上。”
寫完這八股文章,霍崇非常失望。但是局麵的確如此,當華夏朝廷獲取了飛地之後,很多事情就超出了想象。
與高龐以孤立的據點為支撐的江南局麵相比,緊挨著山東的江蘇局麵就好對付的多。起碼那邊的事情還在推行。
在第二天的委員會上,霍崇索性把發生的事情講給眾人聽。聽完這個事情,錢清不快的說道“高龐竟然沒有下令誅滅那些滿清官員的家族不成?”
霍崇愣了愣,自己的徒弟殺心可有些重啊。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錢清全家就是死在滿清官府手裡,對於滿清的仇恨銘刻五內。當年霍崇起來造反,錢清可是眉頭都沒皺一下,就滿懷激情的投入到戰爭之中。
正在考慮這個問題,雷虎歎道“先生,我倒是覺得現在就對小地主動手,是不是有些著急了。咱們在山東也沒有這麼乾。”
這話讓霍崇突然覺得有些明白過來。鬆江地區的是小地主麼?以織造聞名的鬆江府,真正有錢的的確是地主,然而更多的卻是那幫多種經營的地主。
想到這裡,霍崇答道“老虎,說得好。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找穩重的,有調查能力的人來。”
錢清不解的問道“先生想起了什麼?”
“想起了江南與咱們山東大大不同。與河南與江蘇也大大不同。改稻為桑乃是國策,你們聽說過麼?”
對於霍崇的話,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隻有代理戶部尚書韋伯思索著答道“主公所說的是江浙工商麼?”
霍崇點點頭,卻沒回答。就把那個電視劇的內容講給眾人聽。
這是明朝的事情,所謂大奸臣嚴嵩等人說服了嘉靖下達“改稻為桑”的國策之後,嚴黨高高興興地跟嘉靖帝一起吃元宵去了。而清流們卻圍繞在裕王身邊,商討如何“倒嚴”,最終打算讓譚綸去勸說胡宗憲,最好浙江能燒起一把火,加速嚴黨的倒台!
那麼作為一項國策,從工業國家的目光來看,確實是有利於民的,那麼為什麼老百姓不買賬呢?
“為什麼?”霍崇詢問道。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能說出來。
霍崇也不指望大夥能夠明白過來,自己解釋道“因為國策這玩意是必須全盤執行。而一旦全盤執行,那些地方官員們就故意搞成激進過度。不管是對方懂不懂種植桑樹,也不管是不是適合種植桑樹,統統改稻為桑。”
“嘖嘖!”錢清忍不住咋舌,秀麗的臉上帶著殺氣的錢清歎道“這些人不怕死麼?”
“這就是所謂開國氣象。什麼叫開國氣象,大家都是辛辛苦苦拚出來的,從上到下都知道紀律為何物。隻要有紀律,便是某件事做錯了,也不會導致全盤崩壞。反倒是給了通過解決問題,積累經驗,調整局麵的機會。就如一個小孩子,啪的摔倒了,雖然疼的大哭,還是會站起身繼續走。一個老頭子,摔倒了,那可就真摔壞了。”
這麼一講,一眾馬上打天下的兄弟姐妹們都沒了興趣。倒是韋伯問道“主公,之後呢?”
“之後?什麼之後?”霍崇不解的問。然後霍崇才明白韋伯問的是什麼,稍微講了幾句,就覺得這故事太冗長,不適合講。想了想才說道“我讓文工團排演出來。”
“演戲?好看麼?”錢清有了興趣。
不僅是錢清,其他人也來了些興趣,雷虎歎道“先生,很久沒有新戲了。”
霍崇知道很久沒有新戲了,之前的《白毛女》《放下你的鞭子》《兄妹開荒》《小貓釣魚》等等戲劇,都是霍崇抄的。雖然經典,卻是霍崇抄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