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是一位女子,容貌嬌豔,頗有姿色,在這遠離塵世的寂靜海島之上,能有這樣一位容貌上佳的女子,可謂相當罕見。
“這魚怎麼賣?隻要你賣給我,我就都買了!”
“就是說嘛,不賣的話,你在這擺攤乾什麼?”
“你這魚已經幾個月沒換了,還想養到什麼時候,該不會死了吧?”
眾人不斷起哄,女子白了眾人一眼,隻是開口:“你們買這些魚乾什麼?”
“當然買是回去燉湯了。”
“要烤著吃才好吃!”
眾人回答不一,對此,女子隻是搖頭而歎,根本沒有將魚賣出去的意味。
葉桀也走了過來,隨著仙氣擴散,附近聚集的凡人也明白此人絕不可惹,自覺讓開道路,口中暗自歎息。
遠方,李飛蛾也看到這一幕,頓時被氣的不輕:
“他在乾什麼?我還以為他有什麼要事,怎麼突然買魚去了?他不是跟我說不喜歡吃魚嗎?還說魚不是什麼飽肚子的東西,現在為何那麼起興?他該不會是看那賣魚的女子頗有姿色,就非要去湊熱鬨吧?等他回來了,我一定要他好看!”
說著,李飛蛾鼓起嘴來,那魚婦雖然生得俏麗,但無論是李飛蛾,還是師尊,亦或是蘇妙,身上那股出離塵世的仙家氣質,都遠非凡人能比,與魚婦一比,可謂高下立判,也不知葉桀到底是哪根筋不對,非要去找魚婦搭訕。
沈清歌冷瞳一掃,周身泛起無形的寒霜:“靜觀其變。”
“上仙?你們回來了?”
這時,魚婦後方,傳來一陣欣喜的話語,小峰跑了過來,一臉感激的看著葉桀,葉桀給他的功法,他隻是翻了幾頁,都能感受到功法的珍貴。
葉桀點頭,他剛剛便感覺到小峰的氣息,這才下來一看:“我們尋找堅岩島無果,隻好返回此地。”
隨著小峰走出,魚婦關切的伸出手,準備摸小峰的腦袋,小峰卻猛一搖頭,將她的手甩開。
見狀,葉桀似乎想起什麼,打量了魚婦一眼,問道:“還不知道,這位是……”
小峰側過頭去,有些羞於提起,但在葉桀麵前不敢撒謊,如實回答:“她是我的娘親……自從我的父親死後,她就有些瘋了,我的夥伴都因此笑話我……”
葉桀了然,見魚婦形單影隻,因為久站腿腳酸疼,卻還堅持站在這裡,便勸說道:“你的身體已經很疲憊了,何不回家歇息?”
不等她回答,小峰便開口道:“上仙不必勸她,她就是這般固執,不將籃中的魚賣完,她是不會走的。”
葉桀看了魚婦一眼,見她嘴唇乾裂,不知多久沒喝上一口水,便拿出一枚上品靈石:“你不肯賣這些魚,是嫌錢少嗎?拿著它回去吧,這些魚我買了。”
魚婦並未接過靈石,仿佛葉桀拿出的,不是什麼人人在乎的修煉之物,而是路邊毫不起眼的石頭,而她的回答,也令葉桀有些意外:“你買這些魚乾什麼?”
想起此前所聞,葉桀反問:“你希望彆人乾什麼?”
魚婦微笑道:“這些魚可不是用來吃的,我希望彆人買走這些魚後,能夠將它們全部放生。”
“我……不明白。”葉桀困惑不解,“你希望人們浪費糧食?”
魚婦搖頭:“上蒼有好生之德,放這些魚一條生路,就是放自己一條生路,將來會有好報的!”
葉桀不讚同:“這麼做是在浪費糧食,你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被活活餓死嗎?浪費糧食是會扣陰德的。相反,你吃了那些魚,才是幫助它們完成了今生輪回的使命,它們才會增加陰德,來世投到好人家。”
魚婦反駁:“它們可不是糧食,它們和你一樣,都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再說了,這些魚又不是彆人的,是我丈夫用生命抓回來的,你不願買的話,就不買好了。”
說罷,魚婦便不再理會葉桀。
小峰眉間含怨,也不知是魚婦平日裡帶給他的恥辱,還是彆的原因:“上仙,你彆管她了,也彆因她的頂撞而動怒,她腦子不好使,自從我的父親遇難後,她就一直這樣,請你原諒她。”
“無妨。”葉桀淡淡擺手,他還不至於為此動怒,轉而將目光落回小峰身上,告誡道,“她既是你的母親,你應該幫著她說話才對,忤逆不孝的話,是會扣陰德的。”
小峰憤憤道:“可若是她錯了呢?也不知道她聽信何方妖人蠱惑,說隻要放生滿一百條魚,善心感動天地,冥獄大帝就會將父親送回來,可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的父親已經死了!而她就連一條都沒有賣出去!我希望自己從悲傷中走出來,忘掉曾經的一切,好好過以後的生活,可她一遍遍讓我回想起過去的慘劇,恕我無法苟同!”
頓了頓,小峰怒火攻心,一腳將魚籃踢翻,水花四溢間,魚兒在地上撲騰亂跳,力氣越來越微弱,而他厲斥道:
“上仙都願意拿出一枚上品靈石,來買你的破魚了,你還不賣!你知不知道上品靈石多麼珍貴,能讓我在仙道上少走多少彎路,省去多少歲月的苦功!你隻在乎死去的父親,能不能在乎一下我?”
隨著小峰的怒斥,魚婦也低下頭來,淚花蒙住雙眼,口中發出令人心碎的啜泣聲。
葉桀歎息一聲,抬手一招,擒龍手運轉開來,空中似多出了一隻無形的手臂,將竹籃擺正,又將幾條撲騰的遊魚抓起,放入其中,同時化靈為水,將魚籃灌滿。
“無論正邪,無關法理,不管對錯,你都應該站在家人這一邊,這才是最重要的。”
葉桀有感而發,他在北俱蘆洲一路至此,努力提升境界,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與失散的夏薇重逢。
“這些魚都我買了,我會把它們拿去放生的。”
歎罷,葉桀留下一枚上品靈石,拿起魚籃離開了,隻留下坐在原地,哭泣不已的魚婦,還有一旁牙關緊咬,一臉倔強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