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陰之地。
昔日萬裡無雲,星辰可視的夜空,而今被厚重的烏雲籠罩。
雷霆轟鳴,閃電肆掠,沉悶的氣息鎮壓而下,源於天道的怒火正蓄勢待發。
遍布坑窪的荒涼土地上,薄霧縹緲,蒙矓如影,兩位少女的身形依稀可見。
其中一人,目光如炬,柳眉如刀,步履堅決,嬌心似鐵,腦後兩條麻花辮隨風飄搖,另一人眼瞳微紅,唇分三瓣,儼然一副妖物化形的模樣。
藥白舉目眺望,遠方凝聚的劫雲,可謂是她生平罕見,若非夏薇在前,自己隻怕早就挖個洞躲起來了:
“想不到,不老藥丹成之際,竟引來了這般強橫的雷劫!等丹劫降臨那一刻,若不加以抵擋,隻怕整個廣寒宮都會被夷為平地,哪怕隻是溢出少許,都足以將我的同族消滅乾淨……”
丹劫的波及,令藥白膽寒不已,她的麵前,夏薇目光如常:“不老藥的丹劫,比我以前見過的雷劫差遠了!”
“真的嗎?”藥白表示懷疑,“丹藥乃是巧奪天工之物,當中彙集了天地造化,丹成之際,會召來重重丹劫,威力遠比尋常仙人的仙劫還要強悍,更不要說是不老藥這樣的無上仙丹,你怎麼可能見過比不老藥丹劫更強的雷劫?”
夏薇不答,隻是眼瞳深處,泛起幾分莫名的感觸。
不老藥丹劫的確強勁,一位仙人引來的仙劫,遠遠無法與之相比,簡直宛若與皓月爭輝,但當整個大洲億萬生靈的仙劫迭加之下,就連這不老藥丹劫,也不過爾爾。
藥白並未追問,四下張望:
“話說回來……自從你上次闖入後,宮外就升起了阻擋外人靠近水月幻陣。這水月幻陣無漏無缺,我們在這找了這麼久,都沒有看出幻陣的丁點破綻,該不會等我們突破幻陣的時候,宮裡的人早就將不老藥服下了吧?”
夏薇目光一沉:“服下又如何?我倒要看看,服下不老藥的人,是不是真能活到地老天荒。”
藥白仔細看了夏薇一眼,提醒道:
“如今,你從玄女雷印中,感悟出雷道真諦,宮中尋常的仙子,還真不是你的對手,可是,你的敵人中,還包括那位禦動陽壽的萬壽仙子,她能將一切對她的攻擊,都化作陽壽折損,若是她服下了不老藥,世上將再也無人能傷她一絲一毫。”
聽藥白提起那位強敵,夏薇目光一凝,操縱凡人陽壽,令眾生流離失所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她誓要替天行道,無論如何,都要跟萬壽仙子做個了斷,既分對錯,也分生死。
“丹劫遲遲不發,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不老藥隻是半成品,尚未凝練成形。我們必須趕在不老藥丹成之前,突破前方幻陣,摧毀那罪惡的結晶,否則一切都遲了!”
夏薇略顯急迫,若非被水月幻陣阻擋,她早就殺上前去,與宮中邪仙展開對決。
藥白也頗為無奈:“這幾日來,我們想儘辦法,可全都拿水月幻陣沒轍,一頭亂撞的話,隻會完全失去方向感,最後從另外一邊出來,不管嘗試多少次,都是這樣的結果,你怎麼還不吸取教訓?”
夏薇憤然道:“難道你讓我在這裡乾看著嗎?就算一次不行,十次、一百次呢?總有一次,我能找到正確的路。還是說,你有什麼好辦法?”
藥白哼了一聲:“早就告訴你,聽說最年長的月兔,有辦法突破水月幻陣,可你偏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嘗試,白白浪費了許多時間。”
夏薇蹙了蹙眉,這樣下去的確不是辦法,憑她跟藥白在陣法之道上的造詣,怕是永遠也破不了水月幻陣,聽說這一陣法,乃是太陰星君親手布置,隻好道:
“便按你說的好了,我們去找最年長的月兔,希望這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藥白嘴角上揚,她就知道夏薇一定會聽自己的,當下便與夏薇一同遠去。
“終於放棄了嗎?看來之後成丹之際,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了。”
而在樓閣精美、飛簷錯落的廣寒宮內,素娥仙子舉目眺望,眼神似透過層層薄霧,看見了藥白與夏薇離去時的背影。
見丹成已是定局,素娥仙子目光一瞥,落在一旁的萬壽仙子身上,從剛剛開始,她便焦急不已,乍一看去,佝僂的身軀仿佛老了數十歲,一刻都無法平靜下來。
“貴客無需緊張,隻需靜候天時,待到月華盛放之際,長生不老藥就能煉成,丹劫會有宮人抵擋,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萬壽仙子慘笑一聲,神情簡直比哭還難看:“老身緊張的不是此事,而是家父……”
素娥仙子愣了一下,她久居月宮,對人間之事不甚了解,不過,她依稀記得,萬壽仙子乃是玄武之女:
“我記得,令尊乃是神獸玄武,不過好像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見他的消息了……”
萬壽仙子攥起指節,握著拐杖的手凸起青筋:
“多年之前,他就陷入沉淪,變得與野獸一樣,玄武子嗣想了眾多辦法,都沒能將他的意識喚醒,久而久之也放棄了這番念頭,轉而借著玄武的名號,打起各自的算盤。”
頓了頓,萬壽仙子眼瞳發顫:“我原以為,他永遠也醒不過來了,沒想到事到如今,情況變了,他從黑暗與混沌中蘇醒過來,還知道了後代們趁他失去意識,都乾了什麼好事,正在挨個清算……”
“什麼?”
這下就連素娥仙子,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忍不住皺起眉頭。
以神獸玄武的脾氣,斷然不會容忍陽壽貿易的事情,倘若萬壽仙子因此受到懲罰,導致日後陽壽的供應斷了,宮中的煉丹師,還拿什麼去改進丹方?
想到這,她對萬壽仙子的態度,也一下淡了下來,不複此前的殷切,隻能將全部希望,都放在眼前正在煉製的不老藥上,隻等丹成,就再也不需為陽壽供應擔心。
“玄武如今身處何處?”素娥仙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