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要帶我去哪?”
夏薇蹙起柳眉,在藥白的帶領下,兩人離月宮越來越遠。
放眼望去,周圍一片荒漠,儘是不毛之地,也不知道藥白尋找的年長月兔,究竟身處何地。
“就快到了,不要心急。”
不論詢問多少次,藥白的回答都是這樣,夏薇略顯不耐,正欲催促,忽而聽藥白道:“看到前方的地洞了嗎?她就在那裡。”
兩人加快腳步,行至地洞之外,那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兔子洞,不過比尋常的兔子洞大出太多,光是洞口,都足有數丈之寬。
對於此地,藥白十分熟悉,當下便蹦蹦跳跳的鑽了進去,夏薇倒也不懼,步履堅決的踏入其中,卻見內部彆有洞天。
前方,便是一處寬闊的空穀,隱隱能見黑影攢動,定睛望去,那赫然是一隻隻兔子,不過模樣與夏薇印象中的兔子大有不同,身體扭曲而怪異,不是少了條腿,就是長了三隻眼。
夏薇皺眉:“它們看上去,好像有些……”
“醜陋?還是令人作嘔?”藥白替她補充,將她沒說完的話說出。
“不……隻是有些奇怪。”夏薇搖頭,“莫非,太陰之地的月兔,和人間的兔子不同嗎?”
藥白也看見了那些月兔,歎聲道:“不,它們出生的時候,和人間的兔子沒什麼不同。”
“那它們為何會變成這樣?難不成是有人借助月兔,修煉邪法,這才將它們變成這樣?”夏薇追問。
藥白隻是道:“是丹藥造成的結果……宮中的煉丹師,總會新研發各種丹方,那些丹藥在人間前所未見,宮中又禁止用丹童試丹,隻好拿月兔來嘗試。”
說著,藥白也看向前方的一隻月兔,曾經精美的身軀上,如今長著兩個頭,嘴角下壓道:
“它們的運氣,說好也好,說差也差。好的是,它們在試丹途中撿回一條命,沒有當場身死。壞的是,它們的身體發生了永久性的改變,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模樣。”
夏薇用力抿唇:“怎麼會這樣……我就知道,那裡都是一群邪仙,連活人的陽壽都拿來煉丹,還有什麼是她們做不出來的!”
隨著兩人來臨,洞中的怪異月兔受到驚嚇,四散而逃,身形隱沒在了後方牆壁上四通八達的通道之內。
“我們要找的年長月兔,就在其中一條通道之內,事先告訴你,你可不要被她的模樣嚇到。”藥白提醒道。
路上,見識了諸多月兔的慘狀後,夏薇瞳孔深處的怒火更盛,幾乎要將整個天際點燃。
“你恨那些煉丹師嗎?”
藥白嗤笑一聲:“恨?要恨的話,也是恨我為什麼投胎成兔子,而不是投胎為人。”
夏薇看著她:“就算你投胎為人,這些月兔的狀況也不會改變。”
藥白低下頭來:“隻怪它們運氣不好,試丹的月兔,也不是全都變成了這幅模樣,也有月兔吃到仙丹,白日飛升,搖身一變成了宮內侍女。”
夏薇又道:“如今,你也學會了禦雷寶鑒,領悟了雷係真諦,憑你的實力,足以為同族出頭,它們所遭遇的欺壓與不公,都要由你去討回來!”
藥白卻不以為然:“你這人好生奇怪,明明是人,不去幫那些仙人著想,反而替月兔著想,究竟是何居心?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夏薇的腦海中,也泛起一個熟悉的麵龐:“我的師父教導我,讓我為肅清不公而戰,而我也是這麼做的。”
藥白撇嘴道:“彆說這裡了,光是人世的不公就何其之多,你管的過來嗎?”
夏薇不答,以前,也有人問過她同樣的問題。
藥白眨了眨眼,注意很快分散開來:“話說回來……你的師父,就是鴛鴦譜上和我連在一起的人吧?我什麼時候才能遇見他,一起去人間遊玩?真希望那一天早點到來……總有一天,我要徹底離開這裡,永遠也不回來。”
想起師父,夏薇內心一揪,也不知道他在人間是否安好。
很快,前方傳來的撕裂摩擦聲,便吸引了兩人的注意,那聲音太過刺耳,像是用指甲劃過牆壁。
“我們到了,兔之母就在這裡。”
越過通道,前方的駭人之物,也出現在兩人眼中。
那是一團扭曲的肉泥,血肉如同失去約束的液體,反複的蠕動擠壓,最後又重新組合,每一息都在發生變化,各種器官暴露在外,詭異的肢體在血肉中生長又消失,有時是一隻眼睛,有時是一截脊骨。
夏薇深吸口氣:“她就是最年長的月兔嗎?”
藥白眼底閃過幾分不易覺察的抵觸:
“很久以前,宮中煉丹師煉出了不死仙丹,傳說隻要吃下去,就能超越生死,肉身涅槃,找尋到永恒真我,但沒人敢證實藥效的真實性,隻好讓月兔來試。最後的結果,你也看見了,兔之母就是涅槃失敗後的結果,她的魂魄永遠被禁錮在了肉身之中,肉身時刻處於崩毀邊緣,卻又被強悍的藥效保住不死。”
夏薇愕然,如此慘烈的下場,用永世折磨來形容也不為過,也不知這團肉泥,至今為止都承受了多麼巨大的痛苦,這時,卻聽耳畔傳來一聲輕語:
“小白……你回來了,我們都很想你。”
那聲音輕柔緩和,當中透著幾分關愛,定睛看去,說出此言的,正是前方的那團肉泥。
藥白低下頭來,開口道:“我們被月宮外的水月幻陣攔住了,正在尋找突破的辦法。”
肉泥了然,血肉蠕動之間,從中生長出了一隻精美的兔腳,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落在兩人身旁。
“帶上它,它能幫助你們穿過幻陣……”
肉泥語調發顫,似承受了巨大的痛楚。
藥白撿起兔腳,夏薇也看出了什麼,問道:“你們認識?”
“我怎麼會不認識自己的孩子呢?”
肉泥的回答,令夏薇略顯驚訝,她從沒聽藥白提起過這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