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雪寒霜耐歲寒!
傅雪睡到午時方醒,她的身子到底不是鐵打的,很是吃不消,隻覺得陸奇年實在悍勇,竟一早又精神百倍的出去了。
傅雪用了點飯食便將那名叫疏影的婢子留下,又吩咐素鱗為她準備些小木簽和乾淨的棉花,囑咐了長短後,這才開始為疏影上妝。
疏影受寵若驚,又拒絕不了,隻得配合著傅雪,任她在臉上塗塗抹抹。
傅雪成了妝也不叫疏影看銅鏡,隻和珠袖二人端詳片刻,傅雪問道“如何?”
珠袖舉起三個手指頭,示意三成。
傅雪便毀了妝叫疏影洗了臉重新再來,洗了抹,抹了洗,就這麼折騰了兩個時辰,待到珠袖舉起六根手指頭後,才最後洗去,開始最後一次上妝。
這一次便與之前的數次完全不同,成了妝後將銅鏡塞與疏影,鏡中人杏麵桃腮、眼線拉得細長,媚意橫生,額處一束明暗相宜的紅色焰火。
疏影本就底子好,妝扮一番更是嫵媚多姿。
傅雪未叫她洗去妝容,她便高高興興頂著妝去給傅雪備晚間的餐食。
素鱗將弄好的木簽和棉花送了來,木簽要尋人削出打磨,花了一些時間。
三人開始在屋內裹棉簽。
過了沒多久,陸奇年突然回來了,素鱗行禮後拽著珠袖一同去叫後廚再多備些飯食。
陸奇年大馬金刀的坐在桌前,看傅雪裹棉簽“這是何物?”
傅雪頭也不抬“易容工具!”仿裝自然夠不上易容,但通俗易懂,她懶得費口舌解釋。
陸奇年不禁問道“我從未聽聞北陰國的三公主深諳易容之道。”
傅雪哼笑一聲“我之前也從未聽聞,隸元上府的府君,會去給東彥國的自在王做侍衛頭子。”
“若你願回北陰承儲君之位,我也可以為你鞍前馬後。”
傅雪抬眼看他“你當初所屬的人選定不是我,如今卻為何改了主意?”若陸奇年一開始就有這些想法,不可能任步天行將她打死,據陸奇年入府時日來看,他潛伏在自在王身邊,不是衝著步天行,便是衝著明雪顏,絕不可能是因她明負雪。
想到這裡,她又問了一句“怎麼?是明雪顏不好用?”
陸奇年想不到她轉眼功夫就能想到這一步,有些意外,又坦誠道“明雪顏野心太盛,心機過深,且手段狠辣,不是不能用,但用起來不太得心應手。”
“聽聞六十年前,隸元上府屠了西照王族,使西照由卓姓改成了莊姓,你們大可以繼續效仿當時,何必如此麻煩。”
陸奇年很是不解“你對東彥這般無情,我尚可理解,北陰又是為何叫你這般不放在心中?”
傅雪有些無言,敷衍道“我隻是好奇你們為何不是以往的行事作風。”
陸奇年沉默半晌“你當知如今西照民心不向,內亂頻發,一盤散沙。”
這樣一說,傅雪便懂了,若武力占據一國,再強行與其它國家合並,的確是容易招致叛軍四起,戰亂連連,說到底,最後苦的還是老百姓。
當年秦始皇武力統一六國,說是曆經十年,但事實上從一開始就與趙國拉扯了六年之久。
累計用了十六年的時間,才完全真正的統一,結果兩世即亡。
如今這個時代,彆的國家她尚還不太了解,但東彥的繁榮昌盛、百姓安居樂業,她卻是曆曆在目,這樣的國家,一旦武力謀國,必然是占不長久。
想到這裡,她緩緩說道“若這天下安穩、百姓不必經曆戰亂之苦,統不統一有何必要?說到底,隻不過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私欲罷了。”
陸奇年蹙眉道“北陰國力不盛,東彥虎視眈眈,西照野心勃勃,若非西照如今自顧不暇,早就發兵將北陰吞並了,正是因為如此,北陰才會卑躬曲膝依附東彥,你一個和親的公主,三國紛爭的犧牲品,緣何以為天下安穩?”他接著正氣凜然“我們隸元上府如今行事,才正是在扼止所有戰爭,以最小的傷亡和最短的時間實現四國統一,從此以後,百姓才是真正安居樂業。”
傅雪撫掌道“府君大義,倒不必強拉我這一個無謂的犧牲品入夥。”
陸奇年一時結舌。
傅雪笑道“說起犧牲品,我以為是我死乞白癩非要嫁到東彥,倒並非是為國犧牲。”
傅雪說是這麼說,但心中百轉千回,她記得衛子卿與明負雪有過婚約,後來解除婚約,又是否與衛子卿和明雪顏勾搭成奸有關?嫁到東彥,未必與這事沒有乾係。
還是說,明負雪為了步天行,才與衛子卿解除婚姻?
傅雪覺著前者更有可能,她可還記得那日衛子卿與明雪顏苟且之時曾說過,明負雪也不是第一回發現他二人苟且了。
她想哪,陸奇年便問到哪,真可謂心有靈犀“據當初消息傳回,你與北陰國良驥將軍封夜行自小有了婚約,卻一夕變卦,東彥國步天行前去求娶明雪顏,後來嫁過去的卻是你。這中間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辛?”
傅雪一時有些懵,封夜行?誰?
想了想,又覺得定是衛子卿。
她打著哈哈“既然是不可告人的秘辛,你又何必問我?再說了,還有你隸元上府查不出的陰私?”
陸奇年無奈道“隸元上府再是能耐,也變不成你肚裡的蛔蟲,你不肯說的事,我們也無從得知。我待娘子這般坦誠,娘子為何還要這般防我?”
傅雪沉吟片刻,她此時尚沒有代入感,沒什麼為國為家的情懷,左右明雪顏與衛子卿勾搭成奸是事實,不安好心也是事實,便懨懨道“封夜行給我戴了綠頭巾,自然便不要了。”
陸奇年有些茫然“綠頭巾?”
這個年代的律法,教坊司伶人常服綠色巾,以彆士庶之服,並規定娼妓家的男子必須頭戴綠巾。
人們便把妻子“紅杏出牆”的男人稱之為“戴綠頭巾”。
但用在女人的頭上……
傅雪一臉氣憤的模樣“我與他尚未成婚,他便與人勾搭成奸,使我頭頂青青草原,也就是綠頭巾,我自然不會嫁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