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白盯著他的背影，眼神黯了黯。
紀彥清靠在轉角處，看著他們互動，微微揚了揚唇角。
含霜這個侍妾和兩名青樓姑娘的死，是他透給夏觀風的，夏觀風則給傅雪去了消息。
傅雪從聞青燈給陸奇年的消息中得知林家想要退步天行的婚，覺得可以將這些事結合在一起利用一番。
夏觀風得了傅雪的指示，先將消息神不知鬼不覺得透給了林家。
林伴鶴起初還忍了幾日，夏觀風從紀彥清處得知林家沒什麼動靜，又命人將步天行虐殺妓子的事傳到了林家。
林伴鶴這才忍不住了，就這樣一個火坑，他怎麼舍得將秦默娘送進去。
在林見初的幫助下，他見了榮厲，商定林家會與榮厲一起向步若鴻上奏施壓。
既想讓榮厲出麵聯合各世家大族，讓他這個急性子直脾氣去做這個出頭鳥；又以知情人的身份各種挑唆讓榮厲對步天行生了必死的殺心。
從榮厲敢親自上陣叫人與他一起彈劾步天行這件事就可以看出，榮厲的腦子不算靈光，仗著有從龍之功、有兵權，行事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
若不是他領著京師南軍五萬人，唯一的兒子又確實是讓步天行害死的，就他這樣到處禍禍，步若鴻早將他拿下了。
果然，本就對步天行深惡痛絕的榮厲聽到林伴鶴似是而非的各種消息後，更加義憤填膺，開始與其他失了兒子的臣子一同四處拉幫結派，包括京外身居要職的。
如果說之前都還是憑著一腔孤勇一時激憤去聲討步天行，那這一次便是有組織有計劃的想要去置步天行於死地。
但從始至終，林家、包括榮厲等重臣，就沒有想過要用輿論的手段，煽動民眾情緒去逼迫步若鴻。
他們或許痛恨厭惡步天行，卻並不想讓百姓去質疑律法、痛恨朝廷。
可就這樣乾巴巴的上折子，步若鴻會搭理才怪。
除非事情惡劣到壓不住了，到了一個非要給出交待的時候，步若鴻才會當回事。
那就需要有人幫他們一把，他們不願去做的事情，有人會願意去做。
於是步天行手刃了一個侍妾的事就先被傳播了出去。
然後再是虐殺。
壞事要一件一件慢慢的抖出來，才會使衝擊力度持久綿長。
傳播人，正是沙白。
步若鴻於之前的傳言之後，對這方麵便有些警惕，再要傳播些什麼，很容易被步若鴻的人盯上。
於是，就需要找個合適的人選來做這些事情，以防萬一。
紀彥清便將沙白推了出去。
沙白對步天行有恨。
是從滄浪被賜死後開始的。
步天行虐殺青樓姑娘那日，紀彥清與沙白一同在棲雪苑的園子裡守了一夜，他在樹上，在廊下燈籠昏暗的光裡，瞧見了樹下的沙白，死死盯著那扇門，露出了憎厭的目光。
紀彥清欣賞了一會，然後從樹上躍了下來，在沙白身邊用氣聲說道“真是沒有人性。”
沙白那時極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像久藏於胸腔無處宣泄的泥石流突然找到了出口。
但他很快又警覺了起來“紀大人小心禍從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