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從未如此近在咫尺,木屋上的?灰塵和碎屑撲簌簌落下,整片大地都在震動,然後燃燒起來。
托娜乖乖地跟在她身邊,像一隻安靜的?小動物。
寧馥像潛行在夜色中的?一頭黑豹。
一路上她打昏了三個叛|軍士兵,——他?們不是守衛,隻是在慌亂之下沒頭蒼蠅般亂撞進她潛行路線中的?倒黴蛋。
在營地裡?參觀的?時候,寧馥就已經給?自己規劃了一條死地求生的?退路。而她要等的?機會?,就是今晚的?這場空襲。
鐘華說最?近兩天有空襲。她還真?的?等來了。
營地中已是一片人間?煉獄。被倒塌房屋砸中的?人在呻|吟尖叫,有人怒吼,有人哭號,有人在無意義地射出子|彈,他?們的?高射炮被毀掉了幾?門,此刻火光衝天。
天空中戰機飛過?,發出震人心肺的?隆隆聲。
寧馥仰起頭,竟有一刹那?恍惚覺得這片天空如暗紅色的?海,火光在其中拖曳出致命的?軌跡。
殘忍而壯麗。
有人說戰地記者手中的?賭注就是自己的?性命,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離炮火不夠近。隻可惜她現在沒有時間?也沒有設備記錄下這樣無比貼近戰爭,無比貼近曆史的?畫麵。
不過?是晃神?一秒,她轉頭看向站在越野吉普旁的?迪賽卡,“幫我抱一下托娜。”
迪賽卡一愣。
女人明顯看出了她的?緊張,因此才用如此輕鬆的?語氣,給?他?派了個活。
迪賽卡依言,抱起托娜,按寧馥的?示意把小姑娘安置在副駕駛的?座位上。這個小女孩仍然瞪著她棕綠色的?眼睛,自以為凶惡地瞪著他?。
迪賽卡不由得感覺胳膊上的?傷口一痛。
如果薩哈還活著。
薩哈也會?不顧一切地保護他?。
迪賽卡的?心臟像突然被鴿子的?羽毛輕輕掃過?。
“站著乾什麼?上車吧。”
寧馥自己坐進駕駛位,對出神?的?迪賽卡道。
迪賽卡跳進後座,他?肩膀上還背著叛|軍分配給?他?的?那?支qiang。
他?看寧馥單手開?車,神?情自若,忍不住開?口問“你放心……我坐在後麵?”
寧馥懶洋洋地道“你這麼大了,難道自己坐不住,要我把托娜放到後麵去?”
迪賽卡沉默下去。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寧馥終於好整以暇地回過?頭來瞥了他?一眼,道“兩天前我敢把後背亮給?你,現在就一樣敢。”
迪賽卡聽到她說了和那?天,在窩棚前給?他?和薩哈拍照時幾?乎一模一樣的?話。
“把木倉扔了吧,和你不搭。”
他?們離那?片火海越來越遠了。
車子在崎嶇的?草地上顛簸了一下,寧馥趕緊回過?頭去盯著前方。
坐在後麵的?男孩按住胸口,那?裡?麵是他?和薩哈的?照片。
他?將步木倉扔出車外。
曠野上刮過?呼呼風聲,越野車疾馳,在被染成暗紅的?天幕下,駛向最?近的?城市。
在距離杜穀卡小鎮兩公裡?的?地方,寧馥讓兩個孩子下了車。
“就在這裡?告彆吧。”寧馥對迪賽卡說。
托娜怔怔地看著她,大眼睛裡?噙著淚水。她聽不到,但是她知道這是姐姐在道彆。
小姑娘的?全部心神?都用來強忍淚水,甚至沒有注意旁邊那?個可恨的?家夥拉住了自己的?手。
“托娜我交給?你了。”寧馥道。
她簡單地講了托娜的?故事。
“她要去找她的?哥哥,但是她還太小,太脆弱了。”寧馥道“她要慢慢地找。你可以在這段時間?裡?帶著她,也可以一回到城鎮就讓她自己離開?,這是你的?選擇,迪賽卡。”
她叫了他?的?名字,與他?對視。
迪賽卡抿住嘴唇。
他?們三個人,都相處不到36個小時。她怎麼敢這樣輕率?!
她的?信任似乎都是這樣毫無理由地降臨在彆人身上。
但迪賽卡卻突然覺得,也許這就是冥冥中,命運給?他?的?指引。
寧馥是一段浮木,讓他?免於溺亡。而他?手中牽著的?這個仿佛一隻手就可以捏死的?小女孩,就是那?顆岸上的?樹。
薩哈死了,他?從此沒有了自己的?根係。
現在,寧馥要他?重新紮根生長?。
迪賽卡最?終點了點頭。
那?果斷又絕情的?女人多一句話都沒說,開?車就走了。
兩個孩子站在荒野裡?,都怔怔的?。
小托娜用力一擦眼睛,她不能哭。她抬頭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迪賽卡。
——姐姐說,他?也是故事中的?一隻小狼,他?也曾想?保護一隻小鬆鼠。他?們可以搭伴去看大海。
迪賽卡回過?神?來,對上小女孩棕綠色的?眼睛。
他?從衣兜裡?掏啊掏,掏出一顆中國產的?大白兔奶糖。
“吃吧,甜的?。”
作者有話要說在戰火中,托娜和迪賽卡無法被彆人”拯救“。他們隻能掙紮著成為彼此的救贖。
托娜要慢慢找哥哥,這段時間,就是他們紮根生長的過程,是迪賽卡重新找回保護薩哈時的那種生活的信念,也是托娜終於明白哥哥不會回來放下執念。
十年後。
以一億歐元身價簽約豪門球隊的天才球星迪賽卡,向媒體講述了他和妹妹托娜幼年時傳奇的故事。
他提到了一個人。
她的名字已經蜚聲國際,迪賽卡和弟弟薩哈那張著名的照片,正是由她拍攝。
但這還是媒體第一次聽當事人講那段驚心動魄的故事。
”這麼說,是她一路帶著你和托娜逃離了可怕的叛|軍營?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教我們的,不是逃走。而是去選擇你的命運。“球星說”她有一顆金剛石一樣堅硬的心臟,但她是一個溫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