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遲看了眼起身的陳漱,隨口問“回去了?”
盛星點頭“三哥,我和你一塊兒送他下山。”
“外麵冷。”江予遲指了指腕表,“太晚了,上樓去泡個澡,我很快就回來。”
盛星思索片刻,在泡澡和送陳漱之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泡澡,她擺擺手“你們下山小心,我洗澡去了!”
說完,她啪嗒啪嗒跑走了。
江予遲送陳漱下山。
一路無言,車停在山腳。
靜了一陣,江予遲隨口問“開車來的?”
陳漱“嗯”了聲“車停在另一個路口。”
兩句話說完,車裡又是一片沉默,陳漱頓了頓,問“以前的事你都知道了?她以為你不知道。”
江予遲凝視前方,指尖輕扣著方向盤“隻有一部分,最重要的部分還沒去查。這部分盛家人知道,陳家人知道,大概率你們會保留這個秘密。”
陳漱解開安全帶,平靜道“你想知道,為什麼不去問我姐?很多事她選擇自己藏著,可能是因為你不問。”
“她相信你,或許你該問問。”
直到陳漱離開,車仍熄著火。
江予遲獨自坐在昏暗中。
他走了十年,這十年小姑娘是一個人長大的,盛霈和盛掬月不在她身邊,他也不在,她從沒示弱過。
生活、演戲,甚至麵對離彆。
她一直高昂著頭顱,一路往前走,從不回頭。
這十年間,他在熒幕中看著她慢慢長大,從少女成長為女人。可這十年是空白的,他隻不過占了幼年那幾年時光的便宜,才娶到她。
在這樣的時間和距離下,他能去揭她那道傷疤嗎?
“三哥?”
泡完澡,盛星裹著睡衣,下樓找人,喊了個遍都沒找到江予遲。她納悶,都一小時了,還沒回來,難不成這兩人真有什麼古怪?
等晃悠到落地窗前,盛星才找見人。
明亮的庭院裡,他孤身坐在橫椅上,身影黑漆漆的,連院子裡的樹上都亮閃閃的,就他跟塊沉默的大石頭似的。
大晚上的不回家,也不知道坐那兒乾嘛。
在那兒裝樹嗎。
盛星瞧了一會兒,忽而想起什麼,跑到雜物間去翻找,等找到東西,興衝衝地往外跑,看起來還挺高興。
院子裡。
江予遲感官強於常人,那躡手躡腳的聲響就和小貓咪似的,企圖悄無聲息地靠近他,他配合著盛星,就當不知道。
腳步聲到達他身後,她反而緊張起來,呼吸亂了一瞬。
江予遲適時動了動。
盛星眼看要被發現,手忙腳亂地把燈帶往他身上纏,邊纏邊喊“三哥,你彆動!我給你掛點兒裝飾,完美融入院子!”
盛星拿著上回江予遲買的燈帶,從肩膀一路繞到小腿上,繞著他轉圈跑,眉眼彎彎,傻樂的模樣,看起來就不是很聰明。
江予遲身體後傾,姿態鬆散,眉眼間帶著點兒縱容,無奈帶看著她“這是乾什麼?把我綁起來?”
繞完,打開開關。
數不清的小燈同時亮起,繞著他挺拔的身體開始閃爍,就好像他也變成了庭院中的一棵樹。隻是這棵樹最貌美。
盛星拍了兩張照,滿意了才開始拆這些亂七八糟的燈帶,順便嘀咕“我才問你要乾什麼,一個人坐在院子裡。”
江予遲輕聲應“三哥在想一些事。”
“想什麼?”
盛星就著舒服的姿勢在邊上蹲下,捧著腦袋瞧他。就像小時候兩個人在花園裡,她蹲在路燈邊仰頭看他。
她這樣看了他許多年。
江予遲垂眸,和她對視片刻“想知道你的秘密。”
盛星一愣“我的秘密?”
“你的秘密,你獨自長大的十年,你拍過的電影,你去過的地方。這些,三哥都想聽你說。”江予遲低聲說著。
嗓音輕輕的,仿佛這庭院裡的杉樹後藏著許多溫柔的小精靈。
盛星眨眨眼,心想,這不就是看她小號的意思嗎?
她的秘密全在小號上,每天嘰裡呱啦,一大堆往上發。但小號之所以有存在的理由,就是因為見不得人。
盛星想了想,試探著問“現在就想知道嗎?一次性都說給你聽,會不會容易失去新鮮感,我聽彆人說,要循序漸進比較好。”
這語氣,就是可以商量的意思。
江予遲轉過幾個念頭,提出可商討的條件“可以慢慢來。三哥一個故事,換你一個秘密,怎麼樣?”
一個故事換一個秘密。
盛星掰著手指頭數,討價還價“你講了三個,但先前沒說這事兒。這一次,三個換一個,下次再重新算,好不好?”
盛星抬眼,眨巴著雙眸瞧他。
撒嬌的意味很明顯。
江予遲指尖戳了戳她腦門,懶聲道“總占我便宜,在船上說我小氣鬼,星星才是小氣鬼。”
盛星哼哼唧唧“你聽不聽?”
江予遲坐直身子,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來“你說,三哥認真聽著。”
盛星眼神虛晃一圈,不怎麼敢看他,睫毛顫了顫,問“我今天忽然回家,你知不知道為什麼?”
江予遲一頓“為什麼?”
盛星安靜了一會兒,忽然抬眼。
盈潤的雙眸裡帶著點點羞意,庭院的燈火在這清水般的瞳仁裡跳動,就像她積攢了許久的勇氣一般,向江予遲躍去。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小聲道“因為我想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