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他們聊了過去,說起過往幾次碰撞。蜂鳥談起自己失去的那些弟兄們,而他隻字未提他的隊友。但蜂鳥也不在乎,似乎這樣大張旗鼓地把人騙來,隻是想找個知曉他過去又有“交情”的人說說話。
蜂鳥沒再看他,拿起地上的可樂喝了一口,罵罵咧咧的“都沒氣了,不爽快。你還在這乾什麼?命給你?”
江予遲緩緩起身,朝門口走去。
他注意到蜂鳥這三天沒碰過一滴酒,以前這是個無酒不歡的男人,最後一次交鋒就敗在蜂鳥的醉酒上,以至於他一敗塗地。
在江予遲即將碰到門把的時候,蜂鳥忽然道“江隊長,你那個大哥,他最後說,‘我沒能完成任務’。”
前行的腳步頓住,江予遲停在那裡,身後響起些許動靜,他沒有回頭,甚至把自己的後背曝露給蜂鳥。
最後,他什麼都沒說,開門離開。
隊長一見江予遲出來,立即下令行動。
門外的人猛地衝了進去!
廢樓底下。
越野車急急地刹車,鯊魚亮了通行牌,和盛星一起下車朝廢樓前走。許是上麵有了動靜,底下的人都朝上跑去。
鯊魚一把拉住盛星,道“嫂子,你等在這裡!”
盛星抬起頭,正想說話,忽而瞥見暗灰色的夜空,黑灰白三色混雜的高空中,似乎飛過一隻鳥。
今夜的天很特彆。
盛星先前在這兒的短短幾天,並沒有將西北的天看透。此刻,天際被灰色占據了大部分,淺白的雲映在其中,臟兮兮的,像被蒙上了一層紗衣,再往最頂空,是濃鬱的黑色。那隻鳥掠過灰暗的邊際,看起來輕快又愉快。
盛星咽下欲說出口的話,仰頭凝視著,那隻鳥躍起,卻沒有往前飛,而是直直地往下墜落,化作一個黑點,那黑點極速而下,速度越來越快。
似乎隻有那麼一瞬,又似乎過了很久。
“砰”的一聲巨響,深而濃稠的液體蔓延開。
“有人掉下來了!”
“是誰?江隊長呢?”
“不是江隊!他下來了!”
“是蜂鳥!”
“”
場麵亂成一團。
鯊魚第一時間就將盛星扯到了身後,沒人在此時注意這個安靜蒼白的女人,沒人聽到雨滴破碎的聲音。
周圍嘈雜的聲音鼓震盛星的耳膜,她怔怔地看著如爛泥般躺在地上的身影,這是她剛才看到的那隻鳥。
他死了,就在她麵前。
樓道間,隊長摘了頭盔和設備,恨道“他一開始就打的這個主意!這樣的人,把他關起來,困在一個地方,這比什麼都讓他難受,便宜他了。”
江予遲邁下台階,道“他”
江予遲的話猛然止住,瞳孔微縮。
他看見了盛星,她站在路燈下,視線直直望著前方,循著視線看去,是已經不成人樣的蜂鳥。
男人幾乎是狂奔起來,撥開前方的人群,將纖弱、搖搖欲墜的女人扯入懷中,嗓音提高,又仿佛竭力壓製著什麼“你怎麼會來這裡?彆看!”
他捂住她的眼睛,緊緊擁著她,氣息急促,反複道“彆看,星星。彆看,三哥在這兒,星星”
鯊魚見到江予遲,來不及說話,被他戾氣濃重的眼神嚇到,咽了咽口水,快速道“我被嫂子發現了。”
“鑰匙。”
江予遲急促地說。
鯊魚忙把鑰匙丟給江予遲,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抱起盛星,大步朝著越野車走去,很快,車駛離了現場。
隊長本來站在後麵看,這會兒見人一走,不由問“誰啊?”
鯊魚歎氣“遲哥老婆。”
隊長一愣“看模樣不知道啊?”
鯊魚“嗯,瞞得死死的。”
鯊魚和隊長對視一眼,兩人都搖搖頭,心說這下完了,也不知道江予遲回去是個什麼下場。
車開出路口,江予遲猛打方向盤,隨便找個條安靜的街道停下,下車,打開後排車門,又上車,重重地關上車門。
他在黑暗中盯著盛星,急喘著,手寸寸檢查過她的全身,見她安然無恙才鬆了口氣,可無名火又湧上來,他咬牙問“鯊魚都告訴你了,你還敢來這裡?”
半晌,一直沉默的女人動了。
她抬起眼,黑亮的眼蒙上了一層霧,嗓音輕輕的,像是滬上的雨絲,她問“那我該怎麼做,你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