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折叫住他，“小兄弟，下次不必將藥渣濾過盛碗再給我，直接將藥鍋與我端來就好。”
小藥童稱聲“好”就走了。
柳折將剛才取來的水囊拿出，將那碗藥汁儘數倒入其中，又怕這些藥藥量太少，但是隻能如此了，下次劑量大些。
在藥房坐了會兒，估摸著時辰已足夠喝完一碗藥水，柳折將竹筒藏在寬大的袖筒中，向軍醫和藥童道了謝，回房去了。
柳折到自己房門口，看到從李世民房中走出來的劉文靜，劉文靜並沒有看見柳折，待劉文靜走遠了，柳折才快速走進李世民房裡，合攏上門。
李世民穿上了衣服，早上他還穿著白色中衣，算是古代的睡衣吧，現在正自裝作無事的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想來剛才劉文靜是來看李世民的，不知有沒有被劉文靜看出什麼。
李世民看一眼，見是柳折，不再遮掩痛苦的表情，柳折看他冷汗直流，一摸額頭，竟冰涼冰涼的。
柳折趕緊將藥倒進茶盞，遞給李世民，李世民接過藥，聞了聞，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眉。
“良藥苦口。”柳折說了一句。
李世民“嗯”了一聲，乾脆地一仰頭喝光了藥。但中藥起效極慢，通常都是幾服藥下去才會有起效。他額上仍舊冷汗淋漓，不見好轉。
汗水把他整個衣服都沾濕了。
柳折在李世民對麵坐下，“你坐好，我來教你一個法子，能起急效。”
李世民依言坐好，柳折擼起自己的褲管，露出小腿。說，“你看著，我告訴你一個……”柳折邊說邊抬起頭，卻發現李世民並沒有看向她的腿，而是略有些專注地看著柳折。
二人目光相遇，柳折心跳重了一下，遂裝作不在意地轉頭，解釋道，“你彆多想，我告訴你一個穴位，不在我自己身上找到指給你看，我就得直接在你身上找。”
李世民伸手將柳折褲腿拂下，輕聲說，“你說給我聽，我自己找。”
柳折驚訝於他如斯溫和，“好，這穴叫足三裡穴，足三裡穴位於外膝眼下四橫指、脛骨邊緣。找穴時左腿用右手、右腿用左手以食指第二關節沿脛骨上移，至有突出的斜麵骨頭阻擋為止，指尖處即為此穴。”
李世民自己摸索著，在小腿一處停了下來，“是這兒嗎？”
“按著疼嗎？”
“不疼。”
“那就錯了。”
李世民又重新去找，找到一點按了按，估計不疼，又重新去找，這麼來來回回三四次。穴沒找到，肚子疼得他臉都白了。
柳折看他折騰累了，默默地蹲在他腳下，手握住他的小腿，李世民這次沒有阻止，隻是身體有些僵硬。
柳折摸著李世民的小腿，心中有些慌，又想治病罷了，有什麼可慌亂。
她從下往上觸摸小腿的外側，左膝蓋的膝蓋骨下麵，摸到一個凸塊（脛骨外側髁）。由此再往外，斜下方一點之處，又摸到另一凸塊（腓骨小頭）。這兩塊凸骨以線連結，以此線為底邊向下作一正三角形。而此正三角的，這是此穴。柳折使勁按下去。
李世民終於忍不住悶哼一聲。
“是這裡了。”柳折擦一把汗，時值五月中旬，天氣很熱。
李世民輕聲說，“多謝。”
“不謝，醫者父母心。”柳折接著幫他按。
“我自己來。”李世民彎腰下來，想要伸手自己按。
柳折並不撤手，一邊按一邊說，“你現在隻要撐著自己不疼暈就行了。”
好久沒聽到李世民說話，柳折仰頭看他，他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看來這一病，掏空了他許多氣力。
柳折心中歎口氣，拿了把濕毛巾擰乾，替他草草擦了把臉，猶豫了一下，又將他腰帶鬆開，明知自己是腹部的病，這麼熱的天還把腰帶係規規矩矩地係著，真是不懂愛惜自己。柳折拿起一旁的水囊，默默關上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