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折在房中歇了半晌,精神頭才緩過來一些。看看日頭已經到中午,距離早上李世民用過藥已經過了大半天,不知病情怎麼樣了?
柳折莫名地有些心神不寧,腦中儘是李世民那疼慘了的模樣,不知不覺已經在房中踱步來回了好幾圈。用過午飯,柳折在房中渾渾噩噩過了半晌,天色終於放暗了。柳折將水囊攏入袖中,出門去向軍醫處,準備照著早上的方法如法炮製。
進了軍醫處才發現醫師已經換成另一個,竟是個十分年輕的。白麵朱唇,長得很光眼。
柳折走到他身旁,說明了來意。那軍醫打量了柳折一番,說,“賀醫師交代過我了,我已經幫姑娘配好藥了。姑娘去藥膳房稍等,藥一煎好,我就遣藥童給你送過去。”
柳折笑一下,說,“如此,多謝了。”
“請自便。”那醫師說完,用布條裹了草藥,去給前些日子受傷的士兵換藥了。
柳折看那醫師並不甚在意,低聲交代那煎藥的小藥童幾句,那煎藥的小藥童仍是上次幫柳折端藥的藥童。
此刻,柳折微低著身子在那小藥童麵前低聲說著話,小藥童不知怎麼竟有些晃不過神。就連隔壁村最漂亮的姐姐對他笑,他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記住了嗎?”柳折笑著問道。
“記……記住了。”小藥童腦中一片空白,隻有兩味藥材的名字在飄蕩。
柳折比小藥童高了一頭多,覺得這小藥童很是機靈可愛,遂拍了拍他瘦弱的肩頭,表示感謝。
那小藥童似是觸電了一般,“騰”地彈開,跑去煎藥了。
柳折看著小藥童跑開,蹙著眉低聲自語道,“再加兩味藥藥效該會強一點。”
秦王門外。
劉文靜並劉弘基、唐儉、柴紹等人站在門口。劉文靜一人在前,其餘三人並排站在劉文靜後麵。
劉弘基經過今日之事,有些少言。
柴紹作為李世民的妹夫,率先開口,“秦王,我等和劉副帥來商談布置軍務之事,不知現在可否方便?”
屋內並無應答,劉弘基、柴紹、唐儉相互看了看,難道秦王不在?
劉文靜在前說道,“世民,你在房中嗎?”
許久才傳來一聲,“進來吧。”
五人應聲進了房間。
李世民身著一襲玄色長衫,正坐在椅子上。看他們四人進來,並沒有起身相迎,而是展臂一揮,示意他們各自坐下。
“世民,你看昨晚薛軍趁夜大舉攻城,我們既挫了敵軍銳氣,何不趁熱打鐵,乘勝出兵?”劉文靜率先開口道。
李世民聲音有些小,說,“劉元帥,切不可操之過急。昨日我已陳利弊於你,薛軍仍處上風,我軍需靜待時機。現在出兵,即算僥幸勝了,也是慘勝如敗。”
小藥童熟練地將爐火悶得小一點,輕輕扇著蒲扇,以防煙味入藥。
一個身影走到爐旁,看了看藥煎得如何。正是那白麵朱唇的年輕醫師。
“嗯,火候掌握得極好。”那年輕醫師讚道。
“謝謝嚴醫師誇獎。”小藥童靦腆地笑著。
那醫師微笑著點點頭,快要走過藥爐時,忽然停住了腳步,在空氣中嗅著。
然後驀然轉過身,伸手掀起藥鍋上的蓋子,仔細嗅了嗅。
“你私自往藥膳裡加了藥?”嚴醫師冷冷問道,眼睛犀利地盯著小藥童。
小藥童的臉刷的紅了,他“騰”地站起來,低下頭囁嚅著嘴唇不敢說話。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為什麼要加藥?”嚴醫師接著問。
“我……我不能說……”小藥童不知該說什麼。
見小藥童什麼都不說,那嚴醫師不急不徐地在椅子上坐下,這才開口,“黃樂,你一個農家孩子,能被沈藥公看中,收回軍營做關門弟子,還每月托人送銀子給你生病的娘親,這是何等的福氣。若是明日沈藥公知道你往藥膳裡私自加藥,他可還會留你?”
小藥童猛地抬頭,看向嚴醫師,眼中已噙了淚水。
那嚴醫師隻定定看著小藥童,也不說話。
“是……是今晚來用藥的姑娘,她讓我往藥裡加些炮山甲和紅藤……”
“炮山甲、紅藤……”那嚴醫師默念一遍,然後神色一定,對小藥童說,“看在你師父麵上,我不責罰於你,切記!今後休要再犯。還有,你今日送藥給那位姑娘喝時,親眼看著她喝完再回來。”
小藥童連忙點頭,“是!嚴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