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基以手撐著下巴,“你說,我和秦王比,誰比較入眼些?”
“……”
待李世民將門關好,柳折才將藥汁倒在茶盞裡。李世民在桌前坐好,柳折看他一眼,問道,“還好嗎?”
李世民接過茶盞,“嗯,好多了。”
“我看並非如此。”柳折坐下看著李世民,“你胸口有顆紐扣沒係。”定是方才匆忙應門,慌亂之間沒注意到。
李世民低頭看一眼,自若地係好。“忘了問你,這藥你是怎麼拿到的?”
柳折麵帶笑意,“我自有我的辦法。”
李世民喝光茶盞中的藥,又倒滿,輕輕晃著。說,“是我欠你一次。等回到長安,你想要什麼,便隻管與我說吧。”
柳折正給自己倒著茶,聽他此言,微一怔,笑著想要拒絕。又想到什麼,遂將手中茶壺輕放在桌上,“你既如此說,我便跟你求兩樣東西。”
李世民看她一眼,“說。”
“病患之痛尚且切骨,更莫說生死大劫。秦王能不能放了鄭南春和那隊長?”
李世民盯著柳折看了一會兒,“你當真要浪費一次機會?我不常欠人情,你這次不為自己求點什麼,下次可就沒機會了。”
“這機會若巴巴地放著留到長安,仍舊是個機會。現在用上,卻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了。”
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看著柳折,“你如今倒是跟以往大不一樣了。”旋即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好。我答應你。”
李世民答應得極輕易,是柳折沒想到的。不過想想也應該是這樣的,既了了一樁人情,又赦免了下屬,大獲人心。
是以,柳折依著這法子騙了足足十日藥材。那沈藥公和嚴醫師是輪著當班,沈藥公在時還可耍耍花招,不用喝那苦得發酸的藥。嚴醫師在時,柳折隻得將那大黃牡丹皮湯悉數喝乾,才能交差。這委實是有苦同吃了。
柳折無病無痛地陪著喝了幾十碗湯藥,這才覺出不對來。這藥泄火涼血,夏日炎炎,晚上睡下竟無半分熱意。更甚者,夜裡露重時,竟被凍得渾身發寒。平日裡更沒精神了些。
“你近幾日氣色不好。”李世民趁著柳折收拾東西的時候說。
“沒什麼,修養幾日便妥。”柳折略有些疲倦。
“這幾日我已好多了,明日你彆來送藥了。”頓了一頓又說,“戰場上沒有珍稀滋補之物,我明日便給你安排回長安事宜,你三日之後便走。”
柳折手上動作頓了一頓,抿了抿唇,沒說什麼。
李世民走到她身側,“回到長安好好休養。”
柳折頭也沒抬,漫不經心地說,“好。”
李世民看出她情緒不太對,“在生什麼氣?”
柳折將手中杯盞放在桌上,“我已經說了好。秦王讓我來我就隻得來,秦王讓我走,哪有不走的道理?”
兩人靠得近,李世民低下頭看著柳折。“你不想走嗎?”
“我自然是想回去的。戰場這麼苦,哪個女兒家不想錦衣玉食、居雕欄玉砌?”柳折回視,大概是平時一直見著李世民淡淡然的樣子,她膽子什麼時候竟這般大了。
說完,也不理睬李世民,徑直出門去了。
到了自己房間這才回過味來。這是生的哪門子氣性?當初來戰場就非自願,此番能回去豈不正好?橫豎想不通,倒也踏踏實地睡了。
柳折三日都沒去找過李世民,隻等他派人來,一回長安了事。
如此,在第三天上午,劉弘基卻來了,他極為溫文有禮地扣了三下門。柳折開門有些驚訝,劉弘基又極為溫文有禮地介紹了一番姓名來曆。最後才說秦王委派他送柳折回長安。
柳折道聲好,那劉弘基卻不走。巴巴地在門口站著,柳折問,“不然……進來喝杯茶?”
“好好好……正好口渴!”劉弘基不由分說進了屋。
柳折沏了茶,幫劉弘基倒一杯,也無甚話可說,兩人乾巴巴地坐著。
“瓊姑娘,不知家中可曾為姑娘定親?”劉弘基默了一會兒問。
“不曾。”柳折答。
“哦。”劉弘基先是勾起嘴角笑,而後笑容滿布,最後不知為何,竟要笑出聲來。
柳折覺得有些驚悚,想著他喝完茶就要走了,一盞茶時間很快的。
那劉弘基喝茶卻是極慢,已經不是喝茶而是在品了。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有人急促敲門,“劉將軍!劉將軍!您在嗎?!秦王有恙!劉元帥請您和其他將軍儘快過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