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跑著穿過庭院,打開院門。
“黑仔,你怎麼來了?”
張黑仔穿著一件雨披,手裡拎著一個竹籃,腳下的草鞋有些泥濘,看樣子是經曆了一些奔波。
他咧嘴笑道“李生,你之前不是讓我幫你找看家護院的狗嗎?”
“是啊,有消息了?”
“嘿嘿,你看!”
張黑仔說著,把籃子上的布巾掀開一個角,露出兩隻蜷縮在竹籃裡的狗崽子。
“這是……”
“嘿嘿,我找了好久,才算找到這兩隻犬。一個是我們粵州本地獨有的熊犬,還有一隻是桂省的尾灰犬,據說祖上是一隻趕山犬王。我感覺您會喜歡,所以就都帶過來了。”
“快進來,進來說。”
李溪安眼睛一亮,忙把張黑仔讓進院子裡。
兩人在門廊上坐下,張黑仔小心翼翼把兩隻犬都拿出來,放在了地上。
也許是因為到了陌生的環境,兩隻犬看上去有些害怕,蜷縮成了一團。
“這隻是熊犬,我們這邊也有叫它大頭犬,是正宗的五紅金錢尾。”
張黑仔把一隻黑犬拿在手裡,看上去有些興奮。也許是害怕聲音大了會驚嚇到幼犬,所以他壓低了聲音道“李生,您看,這嘴巴、鼻子、腦袋,還有這背上的紅毛,還有尾巴上的紅毛,在我們這邊,這就叫做‘五紅’。老人們說,熊犬生五紅,財源滾滾來。這種五紅金錢尾不但是純種的熊犬,還能招財進寶。嘿嘿,我一看到它,就覺得您會喜歡。”
粵州人很講究吉利,五紅金錢尾所以也叫作招財犬。
“它不僅招財,還很凶猛,忠誠。對生人不太友好,但是對主人,絕對忠心耿耿。”
張黑仔熱情說道“聽老人說,以前粵州好多人家都養這種熊犬。不過呢,您是讀書人,應該知道當年粵州那場災難。在那之後,純種的熊犬就變得少了。再加上這些年夷人的犬種進來,好多有錢人都覺得夷人的狗好,所以養熊犬的人就更少了。我就是覺得可惜,咱九州土生土長的熊犬,跟著老祖宗定居嶺南,怎麼就比那些舶來品的夷人狗差呢?”
李溪安頓時笑了,看著張黑仔道“黑仔,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想法。”
“唉,平時不過是討生活罷了,夷人給的多,難免說兩句好話。可說心裡話,我是看不太上那些東西。”
說著,張黑仔把熊犬放下,抱起了一隻尾灰犬。
“這也是好犬,雖說是桂犬,但絕不比熊犬來的差。”
“怎麼說?”
張黑仔笑道“我小時候聽老人說過這種犬,性情凶猛,容易訓練,記憶力好,而且非常忠誠。它善於在叢林奔跑,速度極快,野性十足。老人說,這種尾灰犬訓練好了,那就是頂級的趕山犬。隻趕山犬,能咬死虎豹熊羆,非常厲害。您看,這腦袋,這尾巴……老人說頭似葫蘆耳似叉,尾似金槍腰一掐。是不是?是不是?很正的筆尾灰。”
李溪安伸手從張黑仔手裡接過這隻筆尾灰,捧在手心裡。
這幼犬明顯有些害怕,但卻毫不猶豫的衝著李溪安發出低沉吼聲,露出牙齒。
“還挺凶啊。”
“那是當然,它祖上可是犬王。”
張黑仔一隻手撫摸著熊犬,眼睛看著李溪安手裡的筆尾灰,露出羨慕之色。
“這是我從粵州狗王手裡拿來的。現在人都喜歡洋犬,狗王那邊的生意變得很差。如果不是這樣,這兩隻犬還真不好要來。”
“多少錢?”
“熊犬三個大洋,筆尾灰五個大洋,一共八個大洋。”
“我要了!”
李溪安前世養過狗,對狗多少有些了解。
這兩隻幼犬,不是他熟悉的拉布拉多或者金毛,但他能感覺得出來,這是兩隻好犬。
彆看它們小,可是體內的氣血十足。
“哈哈,我就知道您會喜歡。這樣,我再送您一個狗屋,和那些洋人學的,就在門外麵,我一會兒給您放在門口。”
“行啊,那就多謝了!”
張黑仔又說了一些養狗的竅門,然後出去從外麵搬進來了一個狗屋。
“李生,那我先告辭?有什麼事情,您再找我。”
李溪安抱著兩隻幼犬,突然想起了什麼,對張黑仔道“黑仔,麻煩你跑一趟我姨媽家裡,就說我昨日在姨丈那邊過夜,明天會去看她。”
張黑仔之前給王苗家裡送過信,所以也不推脫,點頭答應下來。
“對了,還有件事。”
“什麼事?”李溪安疑惑問道。
“李生,這幾日出門要小心些,剛才我來的路上,看到好多官兵在巡城。還有衙門裡的人,在梯雲路那邊挨家搜查,抓了不少人。”
李溪安心裡一動,道“出了什麼事嗎?”
“嗯,好像說是死人了。”
“死人?”
張黑仔走過來,壓低聲音道“我聽說,昨晚衙門裡的人抓亂黨,結果被亂黨伏擊,死了不少人。現在外麵有點亂,說是在抓捕什麼術士……我的天,我都不曉得這粵州城裡居然還有術士。李生,你可要小心。我聽人說,那些術士一個個都邪門的很,而且心狠手辣。我估計,衙門那邊也有高手,否則又怎麼敢這麼大張旗鼓的抓捕術士?那不是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