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白站在旁邊,心中突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公園裡發生了殺人案,她在公園裡看見了卞桃,卞桃的家被人潑了血,還用紅漆寫了字……她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張男人的臉,耳邊回蕩著那聲陰狠的“我不會放過你的”,瞬間頭皮發麻。
“卞律師他們夫妻倆怎麼出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
“聽說是去找卞桃了,卞桃不是偷偷跑出去了麼。”
“哎喲,這麼晚了,可千萬彆出什麼事才好。”
“能出什麼事啊,肯定是惡作劇,哎保安室調監控的調出來沒有啊,居然有人偷偷混進小區潑狗血他們都不知道,我要投訴……”
陶白手指發抖,她突然瘋了般拔腿就往家裡的方向跑去。
八月的夜,晚風吹在臉上明明很暖,陶白卻覺得渾身發涼。
她跌跌撞撞剛跑到樓下就聽見了齊素和陶武響徹整棟樓的爭吵摔打聲,她雙腿發軟,撐著牆壁往上走。
齊素尖利的嘶吼充斥著悲戚與瘋狂“我不準你去!那是彆人家的孩子又不是你陶武的!你去找什麼找!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放開我!卞桃現在有危險!”陶武抓著她的雙手手腕把她狠狠摔在沙發上。
客廳已是一片狼藉,新買的玻璃茶幾被砸爛,尖利的角閃著耀眼寒光。
齊素瘋了一般把已經走到門口的陶武拽了回來,她抱著他的腰,拚命往後拖拽“我不住你去,我不準你再去,陶武你不準去!!!”
她的雙手就像蔓藤攀爬在這個她愛了一輩子卻怎麼也看不見她的男人身上,齊素美豔的臉上交織著瘋狂與絕望。陶武粗大的指節一點點掰開她細瘦的五指,“現在卞桃很危險,卞陽平在外麵得罪了人,齊素你放手,我把人找回來就回來,我答應你,我以後再也不去找她們,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過,隻有這一次,這是最後一次,”
齊素淚流滿麵,她瘋狂搖頭,可她的力量根本無法與陶武匹敵,陶武一點一點掰開了她的手,使勁兒往後麵一推。他抬步欲走,卻聽見身後發出一聲悶哼,然後再也沒有了聲音。
鑰匙鑽動門孔——
陶白站在門口,還保持著推門的動作,她看著屋內的場景,腦袋轟然一炸,四肢發涼。
混亂的客廳裡,齊素的太陽穴被尖利的玻璃茶幾棱角刺穿,她雙目圓睜,絕望和瘋狂永遠的停留在了她臉上。
萬籟俱寂。
陶白雙腿一軟,跌跪在地。
2009年的八月,陶白以從未想過的方式徹底從那個扭曲的家庭掙脫,但她沒有得到解脫,齊素死不瞑目的畫麵永遠的印刻在了她的腦海裡。
她的青春,她的家庭,在她跪下去的那一秒徹底定格。
一夜之間,兩個影響陶白至深的人前後死去,以同樣慘烈的方式,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橫呈在兩個家庭之間。
陶武去自首了。
卞陽平收被告方紅包故意敗訴的消息不脛而走,凶手就是他曾經的委托人烏榮,卞陽平和曾雨芙隨之從小區搬走,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
陶白最後一次見到許斐是在墓園裡,齊素和卞桃葬在同一個地方,一前一後。
許斐穿著一件黑西裝,手裡拿著一束白菊花,陶白就藏在不遠處,她看著少年精致的眉眼染著一抹灰敗,那個曾奔跑在球場上的耀眼少年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許斐沒有說話,他把花放在卞桃的墓前就離開了。
夕陽的餘暉拉長了他的影子,他身後的少女蹲在地上,捂著嘴,淚如泉湧。
瑞陽市車站。
陶白站在車站門口,日光刺得眼睛發澀,她眯了眯眼。身旁有人走過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趔趄向前,一雙手伸過來扶住了她。
“謝謝。”
扶住她的女生說了聲不用謝,本想離開,又歪頭看了看她。臉色好差呀。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呀?”女生的聲音像抹了糖一樣甜,陶白死灰般的眼看向她,女生朝著她笑了笑,臉頰上有兩個能盛酒的梨渦。
朝她搖了搖頭,陶白朝車站窗口走去。
女生身體嬌小,背上卻扛了一個大麻袋,脖子上還掛著一個背包,一百多斤的重量她卻絲毫不顯費力,腳步輕盈地跟在陶白身後,從麻袋裡抓了一把堅果塞給她“姐姐,我是第一次來瑞陽,你知道去十四中該走哪條路嗎?”
此時已經是八月末,馬上就要開學了。
陶白手裡被她塞了一捧堅果,她愣愣地看著對方,機械般說出去十四中的路線。女生一直嗯嗯嗯點頭,白嫩的鼻尖冒著紅,聽完後,她朝陶白燦爛一笑,扛著麻袋倒退著朝她揮手“謝謝姐姐指路,希望你一切順利。”
陶白的目光落在她掛在脖子的背包上,上麵扭扭曲曲用蚯蚓體寫著一個名字。
——郝甜。
陶白去窗口買票,售票員問她去哪裡,她摸出身上所有的錢,買了一張十分鐘後發車,離瑞陽最遠的車票。
陶白閉著眼靠在車窗上,她的手旁放著一把黑色雨傘,將伴她顛沛流離,風來雨去。
這座城市太疼了,她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