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春夏秋冬!
陶白追到家,正好看見換了一件外套的陶墨踩在窗沿正準備翻窗跳花園,她又氣又急“陶墨你給我下來,我說過多少次了不準翻窗!”
陶墨耳朵上掛著黑色口罩,衣擺被風吹得揚起,他直接一躍從窗口跳了下去,陶白衝過去趴在窗口往下張望,陶墨身姿矯健地撐著小花園的牆壁翻身而上,站在牆頭回頭朝她擺擺手“姐,我去打工了。”
“陶墨!”
陶墨直接從牆上一躍而下,轉眼就不見了身影。
陶白氣得在窗上拍了一下,轉頭卻看見餐桌上放著幾盤被保鮮膜封好的新鮮飯菜,怒火霎時煙消雲散。
她把飯菜放進冰箱,又去了陶墨的屋子。全世界男生的屋子基本都是一個樣,牆上貼滿了籃球巨星科比的海報,運動服掛滿衣櫃,籃球和各種男生喜歡的運動裝備被小心地歸置在框裡,被子亂糟糟踢成一團,襪子丟得到處都是,書本新得就跟沒翻開過一樣。
陶白把被套拆了,從櫃子裡拿出新的套上。
收拾打掃屋子就用了半天時間,等閒下來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她把陶墨昨晚做了沒動過的飯菜拿出來熱了吃了,洗了個澡睡了會兒,下午三點左右,提著沃夢讓帶的東西,坐車去了師傅那兒。
師傅住在郊區外,坐車要兩個多小時,陶白到時已經將近五點半。
出租車停在大馬路上,陶白拎著東西下車,夕陽西斜,她漫步走在阡陌縱橫的小路上七拐八拐,最後停在一處三進小院大門前。
小院背靠大青山,風景優美,宛若一卷山水畫。
一牆之隔的院子裡大黑在狂叫,不一會兒,大門響起一陣兒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黑黑的狗腦袋從門縫裡擠了出來,撒歡地朝她撲來。
“大黑,師傅呢?”陶白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腦袋,大黑的狗腦袋擠在她懷裡拱了拱,然後朝著後山的方向吠了幾聲。
陶白把東西提進去放在堂屋,去房間換了一身麻布衣,踩著一雙爛布鞋,背著背簍就和大黑一起上了山。
大青山是關丘的一座名山,山很大,延綿數萬裡,傳言深山中有猛禽,但是真是假無人得知,他們也隻敢在外圍活動,即便是外圍,也有很多好東西。
陳篤清沒事兒就愛上山溜達,找點山貨呀,偶爾運氣好能找到一根不錯的木頭。
巨樹遮天,山中很是清涼,大黑跑在前麵,陶白跟在它身後。
精神抖擻的老頭正在地上撿板栗,突然聽到一聲狗叫從身後傳來,頓時直起身子,兩條長胡子一抖一抖,臉上表情臭臭的。
“你怎麼來了。”他看著跟在大黑身後出現的人,眼睛快斜上天,一臉不高興。
陶白跟他相處了這麼多年哪還能不明白他的性子,言外之意是嫌她來晚了。
跟往常比是有些晚,她笑了笑“睡了會兒覺。”說完背著背簍過去幫他撿板栗,刺刺的圓球讓大黑怕得要死,一下躥出去老遠。
陳篤清見她一臉困意,氣得吹胡子瞪眼“那個女人又讓你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了?!”
“師傅……”陶白無奈地叫了一聲。
老頭冷哼一聲。
提起沃夢,老頭嫌棄的板栗也不想撿了,背著手去一旁看木頭。陶白也不理他,等他一個人氣夠了,她也撿了半簍子板栗。
下山的路上老頭也不跟她說話,大黑沒心沒肺地在樹林裡竄來竄去,這裡咬兩口哪裡聞兩下,偶爾抬腿在樹上撒尿標記。
回了家,老頭看見堂屋木桌上放著的補品,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背著手直接去了工作室。
陶白去把菜園子裡的菜澆了水,才洗乾淨手,換了一雙鞋,也去了工作室。
六七十平的工作室十分寬敞,夕陽從大開的窗外照射進來,一室暖黃。
好幾件精美的成品被陳篤清跟丟垃圾似的隨手丟在桌上,陶白把它們挨個扶正,忍不住吐槽“師傅,你能不能好好愛惜一下自己的作品。”
“這些都是廢品,廢品愛惜來做什麼,都是要扔的。”
陶白拿起桌上那個雕功精美栩栩如生的“嫦娥飛天”細細觀摩。原木雖然采用的是沉香木的邊角料,但木紋細密,紋理十分漂亮,角料雖有瑕疵,但在師傅出神入化的雕功下卻瑕不掩瑜,而這般精湛到幾乎完美的作品,在師傅眼中竟然隻是一件失敗品,儘管知道他在細節方麵有多苛刻,陶白還是有些咂舌。
“隻要有一點瑕疵,都是一件失敗品。”陳篤清說。
陶白每次聽見這句話心中都無比震動,她師傅把日子過得多糟糕,木雕手藝就有多精湛。
在陶白心裡,她師傅就是國家級彆的工藝美術大師,當然,她師傅自己是不承認也不稀罕什麼稱號,他說以他老人家的成就與名氣,一句大師豈不是配不上他。
嗯,老頭驕傲著呢。
陳篤清工作起來簡直可以說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這幾年還好了,有陶白管著,早些年要不是沃夢三兩天過來看他一眼,老頭估計就直接餓死在了工作室。
陶白放下手中的木雕,轉身去了隔壁。
工作室隔壁是收藏室,裡麵放著好幾件做工精美零瑕疵的平麵浮雕成品,山水人獸齊全,旁邊的壁櫃整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創意根雕作品,其中一套十八羅漢和仙霧繚繞的西王母下凡最為打眼,但最絕的還屬收藏室中央那一米高的龍鳳爭霸,龍鱗鳳爪,細節無一不考究,栩栩如生之態,讓人仿若置身天地,唯有麵前爭霸的兩隻神獸。
心靈震撼何止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