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距離實在太近了,近到她都能看得見墨骨喉結上有一顆小小的痣。
長得好看的人,真是連一顆痣都長得好看!
鳳幽再次看入了神,手裡的帕子不自覺就鬆開了。
而墨骨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從她手裡把帕子扯出來,替她摁著。
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手指指尖輕輕接觸到了鳳幽的嘴唇。
後者隻覺得唇瓣上一片冰涼舒服得很,低頭一看才發現那是墨骨手指的涼意。
“我,我沒事了……不用敷了。”鳳幽驚得連連往後退,連自己坐的是凳子都忘了。
這一退就直接往後仰去。
還不等她自己做出反應,墨骨便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鳳幽半躺在墨骨懷裡,忽然察覺對方身上有一種鬆香的氣味。
墨骨把她扶了起來,唇角上翹說了一句“師父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呢……”
鳳幽總覺得他是察覺了什麼,不然怎麼會突然來這麼一句呢?
她突然有些生氣,撇過臉去打算不搭理他。
緊接著又聽墨骨說“可是今日的師父,徒兒看著格外歡喜。”
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很難不動心的,鳳幽這個瞬間就破防了。
“是……是嗎?”
“對呀,今日的師父看起來格外平易近人,溫柔可愛,比從前板著臉讓我修煉的時候好看多了。”
鳳幽品了半天,才察覺到他話裡的調侃之意,氣的她想要動手打人。
“好啊你,連你師父都敢取笑!”
“師父師父,徒兒錯了,真的錯了,您就再給徒兒一次機會吧,好不好?”
墨骨歪著腦袋湊近,鳳幽受不了地往旁邊挪了挪。
“好吧,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說嗎,那你說吧。”
“師父……”墨骨苦笑,但隨後收斂起玩鬨的神色,正色道“我想……我想離開仙界。”
“什……什麼?你說什麼?”
鳳幽總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墨骨為什麼會想要離開仙界呢?
墨骨有些踉蹌地坐到了桌子另一邊的凳子上,看著窗外的青雲和山嶺,沉默半晌才重新開口“師父覺得,我有什麼理由不離開仙界呢?”
鳳幽語塞。
是啊,墨骨有什麼理由不離開仙界呢?
香陌上仙對待無辜的花琳琅尚且如此,何況他本就是和魔族有過勾結,他的事情是紙包不住火的,遲早會被仙主查出來。
到了那一天,又當如何呢?
都不用墨骨多說,鳳幽的臉色就瞬間變得蒼白。
她聽見墨骨說要離開的時候,心裡想的不是彆的,竟然是有些舍不得。
這種情緒讓她覺得自己自私又慚愧。
說白了,墨骨從頭至尾隻是魔族利用的一個工具,現在他弄成了這個樣子,還從魔爪下救出了葉鳶尋,誰知道他出去之後會不會再次遇見魔族呢?
可她想的卻是一己私情。
“就……就不能不走嗎?我覺得,我們還可以想想辦法。”鳳幽不死心地問道。
她才剛剛發現自己的感情,可是……為什麼離彆要來得那麼快呢?
墨骨並沒有看她,隻是低著頭問“師父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法子嗎?”
她沒有。
暫時沒有,以後怕也不會有。
如果有的話,她不至於明知道花琳琅被捏在香陌上仙手裡而束手無策。還有,若是香陌上仙知道了她對墨骨的心思……
鳳幽不敢去想。
她痛苦地閉了閉雙眼,重新張開眼睛的時候,那雙剪水秋瞳中多了一絲愁緒。
“這禁製是我師兄布下的,想要突破隻怕是沒那麼容易。”
看著她這個樣子,墨骨竟也覺得心裡一陣刺痛。
他很想開口告訴鳳幽,他不走了,就留在仙書閣哪兒也不去。
可他做不到。
墨骨的嘴唇蠕動了兩下,最終說出來的卻是“那……那我們就慢慢想辦法吧。”
聽見這個回答的鳳幽隻覺得心如刀絞。
他那麼期待離開仙界嗎?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她覺得這個房間是如此滯悶,憋到她無法呼吸。
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把那些愁緒和糾葛拉扯的感情拆分清楚。
而不等她走到門口,卻忽然被一道重力拉了回去。
鳳幽抬頭看了一眼抱著自己的男人,心中破碎的聲音猶如青瓷落地,清脆可聞。
“鳳幽,不是我不願意,是我不能。”
這是墨骨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沒有尊稱她師父,卻也是讓她心碎的時刻。
她哽咽著點了點頭“我知道,我都……明白的。”
說完,鳳幽推開他,捂著嘴奪門而出。
墨骨看著她的背影,鳳幽心裡有多痛他不清楚,他隻知道自己絕對比對方心痛數十倍。
他這是赤裸裸的利用,利用鳳幽對他的感情,對他的不舍,對他的關心,放他離開。
可若是兩情相悅,真正的分離又怎會那麼容易?
就在仙書閣發生這一切的同時,寒梅殿內的情況也同樣不容樂觀。
葉鳶尋盤腿坐在榻上,眉頭緊鎖,額頭上布滿了汗珠,絲絲蒸氣從她前胸後背生出。
一旁的風千陵在為她護法。
可是下一瞬,卻見葉鳶尋忽然睜開了雙眼,一口鮮血從她口中噴湧而出!
“可惡,就差一點點了!”
她不甘地重新盤腿坐好,再次運行起身體內的靈力。
可不論她怎麼運轉,那些磅礴的靈力就像是被關在籠子裡的猛獸,想要掙脫卻不得法門,一次次被籠子困回原地。修仙之人每逢破境之時,最是狼狽,一步之差,難比登天,稍有不慎,走火入魔!
被折騰得筋疲力儘的葉鳶尋,終於再也無法支撐,脫力地倒在了榻上。
她臉色白得有些難堪。
風千陵上前將她扶起來,想要為她輸送一些靈力,卻被一隻小手阻止。
他順著那隻手看到葉鳶尋的小臉上。
“怎麼了?”
葉鳶尋搖了搖頭。
“不必了,這麼多日來都是師尊你為我護法,勞累不說,還每每為我輸送靈力,這太勉強你了。”
葉鳶尋還想說,她都能看見風千陵眼睛裡的紅血絲了。
風千陵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這點小事,無所謂的。”
其實一點也不無所謂。
風千陵自從封印神魔井以來,就一直沒有好好休息,又是奔赴冥界救人,又是幫助葉鳶尋突破,就算是仙尊之姿也會有力有未逮的時候。
隻是他不想讓葉鳶尋擔憂,所以就隱瞞不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