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門前,群臣朝著高大的宮門方向跪坐於地。
劉健謝遷兩人聯袂而來,沉默的文臣們紛紛直起身來。他們看著劉健和謝遷兩人的臉色,發現兩人神色淡然,似乎還帶著些笑意,頓時心中有了些底氣。
兩位內閣大學士既然神態如此輕鬆,難道是事情有了轉機不成。
“各位大人辛苦了。”劉健向眾人行禮。
“首輔大人!”眾人還禮。
劉健點頭,在前方正對午門宮門處跪下,謝遷在他旁邊跪下。
“臣內閣首輔大臣劉健,率外庭官員百餘人,敦請皇上給予答複。皇上一日不答複,臣等便一直跪在此處。”劉健大聲叫道,蒼老的聲音高亢而平靜。
“臣等恭請皇上肅清內廷奸佞,請皇上給予回複。”群臣大聲叫道。
午門緊閉,城頭上守城兵馬探著頭看著下邊的眾人,指指點點。幾隻鳥雀不怕人,落到門口的青石上東張西望嘰嘰喳喳。
大臣們的呼喊毫無回應。
但是他們沒有放棄。在劉健謝遷的帶領之下,眾人聲嘶力竭的大聲叫喊著,喊得嗓音嘶啞,喊得淚流滿麵。
數十騎從大明門方向的禦道飛馳而來,劉健謝遷等人轉頭看去,認出了來者。領頭的騎在一批高頭大馬的青年男子不是彆人,正是建昌候張延齡。他的身後,跟著的是一群錦衣衛校尉。
張延齡策馬而來,帶著眾校尉在跪坐的群臣旁邊勒住了馬匹,無視了群臣投來的憤怒的目光,笑盈盈的看著劉健和謝遷兩人。
“二位大學士,在這裡練嗓子呢?午門距離乾清宮一千六百步,各位喊破了嗓子,皇上也是聽不見的。”張延齡笑道。
謝遷怒道“關你什麼事?”
張延齡笑道“謝大學士,怎麼不關我事?你們彈劾的人當中有我,自然關我的事。”
謝遷冷聲道“卑鄙小人,莫要得意。”
張延齡嗬嗬笑道“我是卑鄙小人,你們是正人君子,這總行了吧。真是不明白,我張延齡哪裡得罪了你們。你們也是好笑的很,彈劾彆人卻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的,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吧。我若是你們,趕緊收拾收拾回家去。”
謝遷正要怒罵,劉健沉聲道“張侯爺,一時得勢,何必這般嘴臉。我等也非同你有私人恩怨,我們為的是我大明江山,為了的是社稷黎民。或許我們沒法彈劾成功,但隻要我們做了,便無愧於朝廷,無愧於內心。當然,跟你說這些,你未必能懂。”
張延齡嗬嗬笑道“得了,我知道你們自命清高。仿佛這大明朝廷裡就隻有你們憂國憂民似的,彆人都是在挖牆角,做壞事。事實上,你們自己心裡打著什麼主意,莫以為沒人明白。掛著羊頭賣狗肉,你們蒙誰呢?不過,我也不想跟你們鬥嘴,我沒那閒工夫。皇上召我進宮說話,還等著我呢。我隻是好心提醒你們,你們在這裡大喊大叫是沒用的。”
劉健沉聲道“多謝張侯爺的好心,倒也不用你操心。我等心意堅決,不將你們這些奸佞小人彈劾,我們絕不離開。”
張延齡口中發出嘖嘖嘖的聲音,搖頭道“你自己不想好便罷了,還要饒上彆人。瞧瞧這些官員,都成什麼樣子了?大熱天的,渾身酸臭,哪裡還有讀書人的樣子?劉大人謝大人你們自己要彈劾彆人倒也罷了,何必拉上他們?他們好不容易十年寒窗苦讀,考上了科舉當了官,好不容易有了身份地位,光耀門楣,人人尊敬。你這是害了他們。”
“我等是自願的,你懂什麼?”
“我等誌向,豈是你這等紈絝小人能懂?”
一群官員大聲叫罵起來。
劉健冷笑道“張延齡,聽到了麼?人和人是不同的,咱們和你是不同的,有些東西你一輩子也不會理解。”
張延齡笑道“罷了,我也不跟你們廢話了,一個個的又蠢又傻,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劉大人,我發個善心,替你們傳個話,請皇上給你們個話。省的你們吵吵鬨鬨的,吵得人頭大。”
張延齡跳下馬來,一甩披風,進了宮門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