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風流!
要想做一頓豐盛的宴席,那可並不容易。食材什麼的雖然都是現成的,不過這幾個‘廚子’卻是連半吊子也算不上。吃起來一個算幾個,但是自己動手簡直是要了親命。
張延齡搜腸刮肚的回憶自己吃過的美味佳肴,回想著阿秀和家中其他人烹製的菜式以及的過程。但是很顯然,國公爺的腦子裡裝不下那麼多東西,在這方麵,他絕非天才。
陳式一和其他兩名親衛顯然也不是這方麵的天才,四個人手忙腳亂的忙活著,當中好幾次張延齡真想放棄了。
張延齡將自己能記得的幾樣菜式估摸著說出來。亂七八糟的這麼一頓亂燒,倒也弄出來幾個菜來。
菜好不好吃在其次,關鍵是擺盤要精美,顏色搭配要好。深諳朋友圈曬菜之道的張延齡,對這一點深有體會。將這些菜肴小心翼翼的擺成了花鳥造型之後,倒也確實像個樣子。端出去的時候,那位海倫娜小姐驚呼欣喜,讚歎不已。
海倫娜親口嘗了嘗,便皺了眉頭。
“這盤魚,好像鹹了些。味道不太好。”海倫娜道。
“海倫娜小姐不是要我做大明正宗的菜肴麼?大明朝人有句俗語叫做‘鹹魚淡肉’。煮魚,自然是要鹹一些的。那才是正宗的大明口味。”張延齡振振有詞的說道。
“這盤炒雞雖然看起來栩栩如生,不過好像沒燒熟哎。”海倫娜指著那盤擺的展翅欲飛的雞皺眉道。
“海倫娜小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這一盤叫做雲錦盤雞。要求燒的七分熟,就像你們佛郎機人吃烤牛排一樣,最好能帶著血絲。雖然吃起來似乎沒熟,但其實滋味就在這撕扯拉拽之間,似熟未熟之時。吃完了之後,唇齒之間都是雞塊的香味,因為要嚼得久,反而能品嘗到雞肉的本身的美味之處。”
張延齡滿嘴跑火車,陳式一和兩名親衛在旁差點都信了。
海倫娜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指著那一罐湯水道“這湯水渾濁,黑乎乎的,莫非也是特意這樣的做法?”
張延齡看了一眼醬油放多了的湯水,點頭道“特意的,特意這麼做的。莫看湯水渾濁發黑,那其實是……是為了模仿……大海。對,為了模仿大海。你看,大海是不是漆黑深藍之色。這飄著的油珠子像不像是海上的旋渦和浪花。這幾片薄荷葉和像不像是海中扁舟?露出來的骨頭茬子像不像是海中孤島?這盆湯有個名字叫做,暗海生波瀾,海上孤島懸,人生如弄潮,對酒問蒼天。”
這幾句說出來,張延齡都佩服自己胡扯的本事了。居然也能急中生智,出口成章了。
海倫娜呆呆道“原來這麼多講究。我明白了,這湯水滋味酸酸澀澀的,象征著人生百味,是不是?”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張延齡挑指讚道。
“我想,你做這一味湯水,隱喻大海,是在讚揚我的父親在海上征戰。是不是還有此意?”海倫娜道。
“對對對,海倫娜小姐冰雪聰明,我這點小心思都被你猜出來了。當真是知音啊。要知道本人燒菜,沒幾個能明白我的深意的。真是遇到知音了。大讚。”張延齡哈哈大笑起來,甚為開心。
海倫娜也咯咯嬌笑,還有些得意。
陳式一等人在旁看著,除了覺得好笑之外,心中均想“這佛郎機國的小妞是不是個傻子?這樣的話也能相信?真是見了鬼了。”
海倫娜不再挑剔,這四個廚子忙活了一下午,費儘心思做了這幾盤菜,自己著實的感動。而且每一道菜都是帶著深意,足見他們的認真程度。
不過,這菜的滋味確實不敢恭維,不知父親喜歡不喜歡。萬一父親不喜歡這些菜,豈非白費氣力。不過這個善良的姑娘不忍失禮,在出門的時候,偷偷拿了麵包和牛排塞在食盒裡,以防萬一。
而幾位廚子想的是,那位阿爾梅達司令官也不知何德何能,能吃到大明國公也親手煮的菜,應該不至於那麼挑剔吧。況且,他們此去可不是為了讓阿爾梅達吃的開心的。他們的目的隻是要混進軍港,來一次內部的破壞罷了。
海倫娜命管家套了兩架馬車,她自己坐一輛,張延齡等人擠在另一輛馬車之中。馬車從山坡大道下來,一路繞行,直奔軍港。
車廂裡,張延齡等人低聲的商議著接下來的行動。
“國公爺,要我說,我們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其實應該在飯菜裡下點料的。這個洋妞兒的父親既然是佛郎機國的戰船統帥,下毒毒死他豈不一了百了?”陳式一道。
張延齡苦笑道“下毒?哪來的毒藥?”
陳式一道“那倒也是,我們沒毒藥。那是不成的。要不然直接拿了這洋妞便是。逼迫那個什麼司令官就範。豈不是更好?”
張延齡瞪著陳式一道“你腦子裡怎地想的都是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婦孺下手?我們算什麼?”
陳式一撓頭苦笑道“確實有些下三濫。不過國公爺騙了這洋妞兒,其實也不大光彩。”
張延齡氣的要命,這正是他現在心裡的一道梗。這位海倫娜小姐雖然是阿爾梅達的女兒,也算是敵人。但是她單純可愛,活潑開朗,又生的美麗動人,心地還善良。利用她做對她父親不利的事情已經很令人不齒了,張延齡不得不以大義自我規勸才說服自己。陳式一這話屬於哪壺不開提哪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