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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關於絲路的故事!

青裡帶黃的大草原上,百餘匹野馬聲勢浩大由東向西橫越,角度一偏朝北轉進,擁上忽寬忽窄隱約成形而草早已給踏禿了的黃土小徑兒,直往攔在前方的一排高大綠樹後頭衝去。眾馬奔騰,各個頭也不回奮力跑路,蹄聲隆隆,踹起一團一團白花花的煙塵,四下乾燥的灰沙味兒遲遲揮散不去。殿後的黑馬「寶龍」背上騎了個意興風發的黑衣青年,麵頰輪廓俊俏,兩鬢有棱有角,骨架修長,虎背蛇腰,身材結實沒一絲贅肉,是王子「石膽」。寶龍奔馳的當兒馬鬃呈水平狀橫掃風中,石膽及腰的深栗色長發高高紮了個馬尾,也呈水平給拋在風中。他時而趕上幾步跟馬羣並行,時而繞到後方把零散落單的幾匹兜攏來,這會兒俯身馳騁幾下子趕到最前頭,提了提韁繩策馬躍過一道低矮柵門,旋由馬羣簇擁著繼續前進,要把四處找來的上好種馬寄養在此,蓄積戰備力。

這票野馬轟然轉進「夏買牧徹,原來是架了百餘座氈包的個營地。數百年前「犁人」集居,形成一個聚落,蓬勃發展終至建國,名為「西犁國」。如同國內諸多營地,夏買牧場有著成羣牛羊,數不清的山林野花,成片青稞、小麥和玉米耕作終年不斷,堪稱仙境中的仙境、桃源外的桃源。肥雞母在氈包之間滿地啄食米糧,脫兔跳躍在鬆林密布的峽穀間。砍不儘的木料、采不竭的玉石為長冬築屋而備;罕見的花果則四時點綴盤中。泛舟撒網的村民夕出打漁並以農獵為生,鹹水湖淺灣兒裡珠貝叢生、珊瑚聚礁,湖產豐多,終身滋養在地的人們。這是個人間少有的富饒鄉,大地遍是珍寶,土產源源不絕,人人財多、家家興旺,不知匱乏為何物,莫曉紛擾為哪樁。晴朗的天氣,主婦外出摘取菜蔬,捕魚的男兒興高采烈奔回,地上拖來沉重的漁獲分送鄰裡。聚落人口眾多,張口伸手都要糧,魚蝦在氈包門外烤火小架上烹煮的熏香四溢,連周圍的牲畜也垂涎。天大的資源都從地裡冒出,足以供應他們世襲萬代而不衰竭。

突然一聲晴天霹靂,方才圈進馬場上低頭吃草的野馬紛紛驚嚇狂奔,石膽則來回追趕,極力安撫。遠方山頭積聚的濃濃烏雲迅速擁來,遮蓋了整片大地,山野百獸紛紛走避,羣鳥也撲翅尋求障蔽,憨厚的農人還在田裡照顧麥苗,而水邊兒釣蝦解悶兒的老婦稍一耽擱就要受困溪床上。山雨欲來,氣氛詭異,營地上的雞鴨全都滿地亂轉、瘋狂竄逃。山風起,掀得氈包門簾啪啪作響,諸女眾忙收鍋碗瓢盆進屋,男丁則從山林狩獵兼程趕回。山雨要來了!天雲變色,沙塵飆起,波瀾壯闊,刻不容緩的要務是把晾在湖灘上的螺蚌魚蝦收拾起來,送到乾地收藏。粗食鹽漬容易,擱進落地及腰的大甕裡塞緊了封蓋便是,灰發老嫗手腳利落地幫忙貯存,絲毫不敢懈怠,懷抱嬰兒的少婦則急忙取下氈頂上曝曬的珍貴漁線網,保住生計。山雨要來了!罌粟花鋪遍的草原上嗅得出陰潮的雨氣,氣流低低壓住胸口,教人頭痛欲裂,大地的姿色都隱沒了去,換來的是淅淅冷風和深不可測的沈靜。大夥兒打點妥當的同時,石膽的大嫂卻對甫進門的丈夫連聲泣訴道,「倆孩子沒了影兒,倆孩子沒了影兒!」偌大的牧場,族人全員都已回籠,他們人上哪兒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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