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關於絲路的故事!
緊鄰族長大帳、屬於七晴起居空間的米白賬房裡,氈毯環壁,圓帳中心豎立著一根剝儘了樹皮的撐竿,把氈頂低低擎起。帳裡擺設精簡。進門右首邊兒地上、壁上依序鋪掛了六七條絳紅織氈;進門左首往裡些靠邊兒排了七八上十個存放衣物的老舊大皮箱,發沈的深褐色皮子給磨蹭得倍兒亮,上頭閒置著幾張鋪襯、擺飾用的雪白長毛羊皮。其餘淨是些零零碎碎玩意兒,像是倚在皮箱外側的一條細馬鞭兒、長毛羊皮上任意扔放的一條披肩和兩頂五彩小花帽兒、擱在地毯上的幾件盛水大木杓和銅酒壺,還有纏在撐竿上那帶繸兒的彩帶。賬房最裡邊兒碰底,幾乎貼地有張臥鋪,潔白的床褥軟綿綿、蓬鬆鬆,看上去舒服極了。離午夜尚早,還有一個多時辰,七晴背對著賬房門口,左肘拄起上半身,屈膝側臥著。
就要睡了,七晴還戴著一頂單層灰藍料兒的窄幅小圓帽兒,上頭拿灰藍繡線刺了好些熠熠星光似的米字花樣,淺淺貼住她弧線美好的頭頂心兒,一頭烏黑柔亮的散發兩側額角處則各編了兩根細長麻花辮兒並係上桃紅發帶。她剛換上一件寬鬆的薄紗長袖睡衣,袖口收緊打了幾個褶兒,下襬齊踝,依稀露出她纖細的踝骨和一雙粉嫩的赤腳。
這會兒七晴背過身去輕輕歎息,雙唇微啟吐露著心事兒,說話的時候細聲細氣,又不像自言自語,又不像誠心要告白,帶著淡淡憂愁,煞有介事。母嬤放心不下她,進來隨手拾起散落地上的一條紗巾,平放她床頭,又捅了捅床沿被褥,幫她保暖,七晴這才留意到,連忙起身謝謝母嬤關心並請她去睡。待母嬤離開,七晴才又手撫床沿自言自語道,「你是西犁國的王子,我卻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本不該患妄想症,奢想我和你能有什麼未來,可你我偏這麼心有靈犀呀!我也深信你百忙之中往來牧場跟族人打成一片,又為母嬤和爹爹親手打造皮椅、聊天解悶兒,都是你專情於我、愛屋及烏的表現啊!
你看似遊走山林,不務正業,而且率性好玩、大而化之,其實你有一顆珍珠那樣晶瑩剔透、精致柔美的真心,經過人生多少粗糙對待、風吹雨打,仍然散發出無比浪漫追夢的愛情強度,震撼我心。
歲月悠悠,偏要在無端平添的相思中度過,好苦澀。唉!我會想著你入睡,想著你醒來,一如過去這麼多時日,你美好的一切始終伴隨我心一樣。晚安,我的最愛。」
無奈,說得出口的煩惱還不是最大的煩惱,七晴說不出口的,是根本不知石膽是死是活。於是她情緒一轉,忽然悲從中來,說,「可現在不管你愛與不愛,我都不在乎,隻求你好好回來讓我見上一麵。隻要知你還在人世,我就彆無他求了呀,我的石膽!」說完即嗚咽著把頭埋進厚被,痛哭失聲,直到把自個兒哭睡著為止。
心裡有事兒的七晴夜裡從噩夢中驚醒,一身冷汗。她解開薄紗睡衣領口的束帶,由著衣領鬆鬆垂落,露出她細致的肩頭,然後拈起床頭的紗巾,輕按前胸後背,拭去涔涔汗水,邊拭邊喘息,久久不能釋懷。不一會兒,睡在隔壁氈包的母嬤再次來到床邊兒關心,然關心歸關心,卻十足地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