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_一個關於絲路的故事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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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關於絲路的故事!

二十三歲的七晴回顧著往事,刻不容緩地馳往奶娘家屋後老橡樹下,見奶娘倆外孫趴在老外婆屍首上,尖聲哭喊且痛苦得不停抓扯自個兒頭發,自知來晚了,遂淚眼昏茫下了馬,跪在倆外孫身邊兒,最後一次深情擁抱奶娘還溫軟的身子。

妹妹故去六年以來始終回避老家的七晴,首次回到環山飛牧場就遇上與奶娘死彆的悲慘事故,心再次被聚散無常的新仇舊恨所撕裂。可悲可歎的前塵往事,可訴可泣的早年回憶,溫飽不愁但是心靈焦渴,煩俗上身,感覺孑然一人。可不是麼?回不到的過去藏有太多椎心痛楚;參不透的人生含有太多悲歡離合。

幾天後,奶娘後事料理完畢,七晴鬱鬱寡歡遊蕩著,好想上山找若黑聊聊。打聽之下,若黑已搬到更深的山裡頭療傷去了,仍以放牧為生,可對世事不再聞問。

七晴先來到雪杉林間若黑舊日的住處憑吊,木屋已改建為工寮,空啷啷的室內搭起一層一層木頭架子,存放各樣工具。戶外兩名伐木工人是兄弟檔,因細故吵架,一個肚子餓,一個賭氣不給吃,結果並肩搶奪一捆飯包。

弟弟說,「你還吃?小心吃成個胖豬!」

哥哥回道,「胖豬怎麼樣?又不礙你的事兒!」

弟弟喊道,「礙事兒是不礙,可你礙我的眼!」

哥哥回說,「我是你哥哥耶!你吃我的喝我的,砍鈍的斧頭偷偷跟我掉包兒,劈不完的柴也都丟給我收尾,成天耍賴皮,我沒跟你算賬,你還嫌我礙眼?你七早八早把自個兒飯包吃光,現又看上我的。我餓得發昏,沒得分了啦!飯包不還來,看我不揍扁你才怪!」說著就朝弟弟撲上去搶飯包。

弟弟粗壯,濃眉亂紮,留了個三分頭,光著結實的膀子,穿了條粗麻長褲,身體□□,使勁兒扯住那飯包不放。哥哥塊頭兒大,渾身多肉,後頸項的肥油一褶一褶起皺,頂著個大光頭,穿了跟弟弟一個樣兒的粗麻長褲,也光著膀子,身子往□□,背轉過來朝反方向角力。正打得難解難分,性情美好的七晴剛好牽馬路過。兩名大漢瞄了她一眼驚為天人,心誌受到提升,一時之間態度軟化,自動就和好了。兄弟倆遂無端笑開來,勾肩搭背到小小山泉邊兒上泡腳去了。山泉的水麵不寬,亂石錯落,溪床高低落差處形成一段袖珍瀑布。兩名大漢排排坐在岸邊兒一塊狹長大石上,四隻腳擱在沁涼的泉水裡,感情深厚,有說有笑,不一會兒就大口大口合著把飯包吃光了。

高處林木邊兒有一圈平緩的草坡,車輪形狀的淡橘色「小番瓦花」一枝一枝獨立綻放,綴滿整片綠地。草深掩膝,一匹灰牝馬獨立其間,一望就是妹妹生前專屬的愛馬蛙兒,馬老了可性情依舊溫馴,低低頭、嚼嚼草,一步也沒走開。徐徐暖風吹拂下,綠草、橘花與灰馬色彩分明、純淨無瑕,好比仙境。

若黑纏了一個橫向的橢圓大白頭巾,兩手背後,彎身向前探看。見來人的頭巾尾布披垂兩肩,著米色長袍的身段婀娜多姿,儀態嫻雅中帶有幾分奔放隨興,他老遠就猜是七晴,可久未見麵又不好貿然誤認,因此雙腳未曾挪動,僅保持觀望姿勢。此地竟有人來訪,甚是稀奇,況且賽裡霧雲的姊姊當前就如親人重逢,更加可貴。看著看著,七晴已循綠草叢生的上坡幽徑來到跟前打招呼,若黑則雙唇微顫,激動得難以言語。隱居山上多年,幾乎不跟他人互動,孤僻慣了,心門不曾為人打開,甚且久未開口說話,因此雖欣喜若狂,雙手仍緊背在後,甩不開已生了根的木訥與口拙,也忘了如何表情達意。

山頂綠茵一望無際,田野風光迷人,青蔥草坡下有一排彼此一般高的白楊,還有幾棵綠油油的大樹。大樹旁蓋了間高大木屋,以圓木縱橫迭架構成四麵牆,並以厚厚的乾草覆頂。長方形木屋內部寬敞,扁長窗戶各占狹長的兩麵牆三分之二寬,完全透空,窗外綠穀白楊生機旺盛,室內與戶外大自然景致交融為一。木屋牆麵上滿是截枝留下的彎彎曲曲旋紋,屋內擺了一張灰褐色長條木頭幾案,與窗同寬,也占屋子三分之二大小。若黑為賽裡霧雲守喪至今悲慟過度,愁白了頭,如今帶了細紋的眼角六年來首次展現迷人笑意。他站在幾案邊兒很親切地為老朋友七晴倒奶茶,隨後坐下拆開頭巾,並將一頭放曠不羈的銀色短發往頂上捋,話起家常。

窗外空地上砍柴的工作中途擱置,柴斧散落一地,而兩邊兒窗下都放了一條活動式長柵欄,柵欄上釘有一串削尖的木叉,兩兩交錯,尖端朝上,以防深山野獸入侵。七晴來到木屋探訪敘舊,見妹妹最喜歡的若黑叔叔華發早生,獨居山嶺,眼看將要蹉跎一生、落寞終老,教她感慨得無以複加。

就在這強顏歡笑、溫情交流的時刻,若黑跟七晴都沒察覺,窗外屋後的林間草地上,心連心的賽裡霧雲悄然顯靈,化身為小仙子隱隱出現。她有手臂那麼長的一對透明薄翼,小臉蛋俏麗清新,紅嘴天生就噘著,彷佛穿了件豆沙紅的合身上衣及蓬鬆小長裙,一個渾厚的團髻綰在頭頂,討巧可喜。性情機伶又敏感的她專注凝望著她滯留人間的兩個最愛,久久、久久未曾消失。就這當兒七晴福至心靈,心想,事到如今,與其執著於其外在的形體,不如取其內涵,因為內涵來自靈魂的流動、源源不絕的精神特質、跟愛的芬芳。那個芬芳,那個彌漫滲透的力量,是形體與形式永遠無法企及的。是啊,她想,形式隻是表象,隻是軀殼,隻是生命在地上的載體,但是真正精彩、感人至深、源遠流長的,可是裡麵那一個靈,那一個精髓,那一個神韻。如今形式既然幻化為無形,時空不再能限製靈的流動與走向,反倒能彰顯出一個人最純粹、最終極的格調、氣度跟美好。

兩個深愛著妹妹的人,在此緬懷同一個幼嫩的生命,聊著聊著,難掩憂傷的若黑不知為何輕聲哼起歌來,曲風單純又稚氣,七晴一聽就是「小小羊兒要回家」。妹妹最愛唱什麼歌,這世上居然還有人知曉,七晴心動,也跟著和。在對賽裡霧雲共同的愛當中,若黑與七晴意外分擔了彼此永恒的悲傷,得到支持的力量,並且分享了妹妹的美好。忽然之間他們明白,這份愁雖卸之不去,但心靈殘缺的他倆在世上並不孤絕,唱著唱著生出一股精神力量,靈裡重新流出活水,歌聲變得激昂,曲調也越來越像進行曲,兩人都欲罷不能,心情自然輕快了起來。而這輕快正正來自賽裡霧雲永恒的生動活潑、純真而無所保留的愛、好奇又好動的無窮探索,和永遠長存的生活興致。

多事之秋跟若黑相處片刻,竟能麵對創痛,重新感受到妹妹精神上的陪伴,是七晴始料所未及的。生命脆弱無常,總有遺憾,可是親人的心電感應不受時空限製,親人的愛更永不止息。七晴跟若黑唱到淚流滿麵,久久不能自已,但也能夠帶著賽裡霧雲的愛,再次笑看人生。全程不忍提及賽裡霧雲以免戳到若黑痛處的七晴輕聲講了一句「生命不死」以示鼓勵;而始終未把話說開來以免刺激七晴的若黑深感共鳴,靜默半晌堅定地回了一句「愛是永恒」給她打氣。臨走,心裡裝得滿滿的七晴與若黑熱切擁抱,彼此囑咐要多保重。由於感傷想獨處,也不願過於叨擾若黑,七晴婉謝了若黑留宿的邀請,僅由若黑牽馬送她到幾百步路以外刨木工人置物的山中小木屋暫宿一宿,兩人互道晚安之後即分手。

林間小木屋的屋頂平平板板,四周超出屋身寬度許多,磨菇似地頭重腳輕。連接四個屋角的牆壁三分之二處各築有一根撐拱,楺成凹弧,托住超大的屋頂。屋子南麵開了左右並排兩扇大窗,屋外擺了一隻大木箱,箱蓋掀著,裝滿了黑煤炭,炭堆兒頂上躺著一把斧頭,屋後是棵枝枒錯雜、體積龐大的百年老樹。深夜裡,兩名中等身材、神色猥瑣的長工闖入,企圖偷襲七晴。其中一名左腳抵住窗緣,兩手反掌把住上緣窗框,縮起頭頸潛入窗內。另一名隨後跟進,背駝著,頭先進去,腳還沒離地,兩人各顯身手,儘力要闖進屋去。輾轉無眠的七晴發現之後大驚,可嚇得叫不出聲,千鈞一發之際奪門而出,才剛拾起炭堆兒上的斧頭就被頭一名長工趕上來攔腰抱住,雙雙撲倒在地。

屋後的山坡林木豐多,天邊兒透出晨曦的微光。七晴慌忙跪起,將斧頭高舉過頭,死命剁向地上的長工。招架不住的長工左閃右躲,避開持續落下的鋒利斧刃,終於一把攫住釜柄,將斧頭劈進土裡休戰。另一名長工見偷襲失手,當下逃之夭夭,這會兒已不知去向。七晴亂發遮麵、滿身是汗,得空歇口氣兒,累得趴跪在地,垂了頭喘息,怎知大意之際,地上長工敗部複活,伸腿去構七晴大腿,一腳把她勾回去,兩人立時纏鬥成一團,害七晴怎也掙脫不開色狼懷抱。這期間馬兒驚恐不已,沒命地嘶鳴,若黑被驚醒,上馬匆匆趕來,人未到,聲先到,沿路怒斥「什麼人?」以為嚇阻。長工聽有人來,起身脫逃,卻被若黑趕上,一把摔向樹乾,拳打腳踢製伏在地,並急於詢問隨後跟上來的七晴是否安好。

若黑資深,不容許山中發生這種惡行,遂將長工兩手反綁,命他背過身去,跪地接受懲罰。若黑隨即高舉一根粗枝重重抽打,要叫長工及其同黨切記教訓。七晴雖安然無恙,畢竟受到相當欺負,義憤填膺向若黑要求親自懲罰這個敗類。於是她束起頭發,接過粗枝朝長工背上繼續抽打,直到他痛哭求饒方才罷休。

經過這段有驚無險的插曲,天已大亮,含悲又受驚的七晴無心逗留,遂與若黑告彆,騎馬下山。若黑對賽裡霧雲的死已內疚萬分,如今又對七晴的安危更加掛心。無奈之餘隻有熱切握住七晴雙手,在滿腔疼惜與祝福中,目送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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