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關於絲路的故事!
石膽來到一處山麓地帶,當地有個一貧如洗的阿嫂及其成年兒子,為了些蠅頭小利,全天候自告奮勇監視眾鄉親一舉一動,並過濾行經此地的旅人,有事兒沒事兒即向「大東駐西域地區辦事處」主事官打小報告,就盼著的消息有些微價值,可以賺點兒賞金貼補家用。黃巾軍隻消花點兒小錢就可利用這些網民唯利是圖、不惜出賣彆人的心理,間接掌握偏遠山區的民情,何樂而不為?而主事官也不忘叮嚀這些網民,近日千萬幫忙留意西犁王儲石膽可能出現的行蹤。
石膽落單後來到此地,正正好路過這對母子的監視範圍。他們娘兒倆老遠觀察石膽的舉止與氣度,怎麼看怎麼像貴族階層人物,可究竟是不是黃巾軍要她盯梢的對象,誰曉得?大東辦事處離這兒頗有一段距離,緩不濟急,無從前去確認,但賞錢要緊,機不可失。於是阿嫂母子守住這路段,一個在頭一個在尾,準備先合力製伏石膽再通報主事官也不遲。
頭發灰白的阿嫂身穿藏青粗布衫褲,走向山林間短短一段兩頭相通的拱形山穴。山穴內漆黑一片,淨是濕漉漉的黑石;山穴外天氣晴朗、土地乾燥。天不怕地不怕的阿嫂躲進伸手不見五指的山穴中,兩手高高舉起一根粗棍棒,屈腿側身擺好架勢,扭過頭來看準了,摒息等候石膽一步步靠近。
長長的天然步道林木茂密,兩側古樹參天,四下陰涼而幽暗。石膽下得馬來隨地找了根樹枝,跟土土玩兒你丟我撿,玩兒完了即領著土土與寶龍獨行林中。路邊兒岩塊後頭忽然冒出阿嫂那黑黑瘦瘦、形容猥瑣、理了平頭又滿腮胡渣的兒子,跳到路當中跟石膽正麵相對,一把鋤頭高舉過頭,冷不防朝石膽狠狠揮下去。地方網民出沒防不勝防,隨時隨地發動攻擊等於草木皆兵。石膽實在未防,僅勉強閃開,躲了過去,怎料藏身山穴的阿嫂就近朝石膽補了一記,害他後腦勺給打個正著,立時暈倒在地。阿嫂心狠手辣地吩咐兒子將他拖離現場踢落山溝,存心摔死他,以免撂在這兒待會兒人醒了,兩條腿站起來自個兒走開,等不到主事官派員來求證,賞錢就飛了。兒子照做之後,母子倆即直奔大東辦事處通報邀功去。
這當口兒,稍早在虺蜥山洞與石膽擦身而過的那批遊民行進速度不疾不徐,正打西邊兒走來,各個身著或土或藍的布衣,攜老扶幼大舉遷徙。族人沿小徑兒蜿蜒繞山而下,陸續抵達山溝邊兒的一塊林間空地。帶頭的「春水大娘」穿了件老舊長袖盤領連身裙,腰間鬆鬆束帶,把繈褓中的孩子背在背上用細布條兒兜住並交叉繞回胸前打結,走得蹣跚卻也堅毅。日落之前,族人分頭堆起柴薪,準備過夜。長長枝乾在圓心交迭、彼此架高,傘骨樣兒地搭成放射狀,圍住下方開始悶燒的紅紅火星。將暗未暗的林中,營火發出微弱光芒,照亮周邊兒一小圈土地。
石膽雙手反綁,雙腳被縛,頭朝下腳朝上一路滾落斜坡,意識不清倒臥狹窄山溝裡。春水大娘閒坐著,見寶龍和土土流連不去,警覺附近有生人,可環顧四周毫無人跡,遂欠著身搜索了一番,遙見陌生的石膽俯臥溝底,不知是生是死,連忙跑去喚族人來救。
山溝有五個人深,攀爬困難,施救不易。族人高舉火把先吊下兩名體重較輕、手腳又靈活的婦人,用馬背上係物用的兩條寬皮帶捆住石膽胸膛和大腿,再將繩索扣在兩條皮帶上端,平平往上拉。領隊春水大娘往側邊兒踢開寬大的裙襬,橫跨一步站穩,在山溝口兒上守候仰著給吊上來的石膽。石膽頭部偏垂一側,半長發倒懸,全身疲軟,對自個兒遇難又獲救的過程恍恍惚惚、不能自主。
抬到林間躺平之後,石膽已昏睡兩個時辰。在春水大娘拿衣襟浸水,稍稍潤了潤他唇舌之後,即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