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裡黃沙聚則為石,散則為塵。”離猶抬起手,掀起的是腳下的黃沙,卻如水般流動。
黃沙如帶,步步緊逼著繞向子元,又如蟒蛇糾纏妄圖困絞而殺。
看著黃沙中的子元,離猶輕輕的開口道“世間聚散,皆離合之道。”
而後其手一束,黃沙凝結,牢牢的束縛住子元。
“說的上高明,卻終究隻練了個中成。”子元瞧著束縛自己的黃石,說著自己的看法。
“你天賦很高,若一定得留下來,實在有些可惜了。”子元輕輕的說道,如若他們這類人,若想不孤獨,必要有那樓中舊友,如若他們這類人若要想不寂寞,必要有眼前此類人。
今天是子元近幾年過得最為有趣的日子,本是離樓的愁緒與即將相聚的憧憬相交織,而今卻多了些趣味。
“你們都這麼喜歡說大話嗎?”離猶認真的問道,無論是找到自己的人,還是自己來找的人,為什麼都一副必然的樣子呢?為什麼總是要以前輩般的姿態與他說話呢,這種說話方式著實讓同齡的他不喜。
子元無所謂的搖了搖頭,藏在那白袍裡的右手緩緩伸出,露出了手裡的東西,一幅古圖。
未曾看離猶一眼,那圖已然展開,入眼即是山河。
人是接受結果的動物,即便他會預料,可是他仍然是一種結果動物。
離猶隻覺得一切都變了,樓與孤墳都不見了,隻有山河,而此刻的他就在山下,就在河上。
右手優雅的抬起,攪動著河中的水,凝之為冰,散之作雨,一切都是真的。
壓住心中的震撼,離猶看著遠岸的子元,那平靜的眼睛也正看著他,沒有絲毫的波動。
“這就是河洛宮裡的河圖嗎?跟真的一樣。”離猶感歎道,這裡的一切仿佛與真的世界一般無二。
“不,這就是真的。”子元搖了搖頭。
“歡迎來到河圖的世界!”眼中忽然泛起微光,子元揮起右手,展示著河圖裡的山河。
有人若在圖外便可看見,一幅古卷在樓前飄蕩著,而卷裡的山河中多了兩道人影。
離猶愣了一下,而後忽然動手,聚風而如龍吼,聚水欲覆青山。
如龍卷的狂風在子元揮手間散去,磅礴的大水一亦隨著子元落下的手臂而憑空消散。
河仍然是那河,山還是那不變的山,或許離猶覺得他什麼都能做,可是在子元的眼中一切都是徒勞,他是河圖的主人,是這山河的主宰。
離猶緩緩的垂下雙手,帶著一抹難言的苦笑。
“前人堅守,後世澤福!”話語之中是無儘的唏噓,歎不儘的彆離之感。
子元輕輕點了點頭,“可惜,可惜。”
或許是在感歎前人,亦或許是在感歎離猶,一個有故事的人,或許命中注定他們還會再見,因為這人實在是讓他記憶深刻,而記憶深刻的人總會有著難斷的緣分。
“你贏了,可惜我沒有答應你幫你守墓。”離猶沉悶的說道,承認失敗對他而言實在是有些難受。
子元點了點頭,他本來也沒有把握留下麵前的人,隻不過是想試試,看看些許可能。
“世間皆彆離,勿送。”一陣金光起,頃刻之後,離猶還是走了。
而在這頃刻之間是神力的抗衡,山河之界與一道碧天之目的抗衡,一個要留下那人,一個要帶走那人,隻可惜子元終究隻是三境,如何與神爭。
不過此次頃刻的交鋒卻讓他明白,當他再進一步,即便是神也再也無法從河圖中帶走任何東西。
百裡外的離猶很失落,非常的失落,圖裡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大到了他看不見希望。
離猶走了,可是他先去的不是無量天址,而是一處閣樓,閣樓很雅致,最裡麵的是一個嚴肅而沉著的中年男子,男子的頭頂帶著一隻碧綠的發簪。
離猶將一切的事都講給了男人聽,而男人並未曾立刻回答,而是沉默良久之後方才說道。
“有人繼承舊日的榮譽,也有人開創新日的輝煌,繼承者需背負命運,而開創者最為自由。至於你想要的東西,很快便會有了,他們有河圖,有天衍,有星辰,我們也可以有,可以造………”
離猶走了,又回到了那副多愁公子的模樣,因為男人告訴他,一切都會有的,讓他們去與樓外樓成敵不過是試探,試探神死去的幾率有多大。
雅閣裡的男人,呡著茶水,推敲著一切。